……
林昭生病了。
淋雨感冒,当夜便因为高烧昏迷在浴桶,大家把她搬出去,采来草药熬煮成汤,喂她喝下。
好苦啊。
苦得反胃。
吐出来的比喝下去的多。
全身痛得好像要死了。
没有战死,却被高烧烧死,会不会太有戏剧性?
迷迷糊糊中有人来探望,她以为是许彻,便紧紧捉住对方的手,不准他走,有很多话想说,但嗓子眼被泪水堵住了,只有轻微的喘息,或者说呜咽,难过地溢出来。
“阿彻……阿彻……”
她不依不饶叫着。
那人掰开她的嘴,塞了药片进来,她认定他就是许彻,明明浑身虚脱,没有力气,依然像铁钳似的钳住他。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
疼痛渐渐消失。
米色睡裙湿透了,还没干。
林昭像是还魂的尸,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睛,瞳孔涣散又聚集,迫不及待看向紧紧抓住的人。
……
……
……
“你是谁?”
林昭的语气有些恶劣。
面前的人,甚至都不是人,而是一具干瘦的丧尸,枯草似的头发,枯枝似的手,灰蒙蒙的眼睛,嘴巴萎缩,即便不张嘴也能透过干瘪的皮看到牙齿的形状。
真正意义上的干尸。
丧尸低低蜂鸣,低头看着林昭的手。
林昭抽回手。
丧尸转身离去。
总觉得有点眼熟……微妙的眼熟……有一种总是在余光里徘徊的熟悉感……
“你是冬瓜的主人,小马甲?”
林昭睁大眼睛。
丧尸不理,只是一味加快脚步。
许彻说过它早就有心智了,只是心机太重,习惯装傻,他们三十六年前离开时,他还从家里跑出来。
桌上是退烧药,还有几颗。
梦里给她喂药的就是马甲哥,说不认识,一只丧尸干嘛要关心她的死活,这里又不是没有其他生病的人……
“站住!”
林昭爬起来穿拖鞋。
干尸拔足狂奔。
林昭干脆举起拖鞋飞过去,喊道:“你再跑,下一只拖鞋就打脑袋了。”
它的身体很脆,字面意义的脆。
可经受不了这一击。
干尸哥停下来,微微转头,灰眸中透露出无奈和丧气。
林昭穿着一只鞋,跳过去,穿上另一只鞋,问它跑什么,好不容易遇到熟人,她又不吃丧尸。
干尸哥不语,只是一味装呆。
林昭看它破破烂烂的,身体又干又瘦,想必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就这,还念着旧情给她送退烧药,可见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丧尸。
她找了件坎肩马褂给它套上,还偷了只鸡喂它。
干尸哥不语,只是一味侧身,微微摆手。
浑身写着局促的拒绝。
林昭拎着鸡放到它面前,“别客气。”
一声刺穿耳膜的蜂鸣,一桶黑影奔过来,狠狠咬住鸡脖子,骨头都不吐,就这么两口嚼碎吃进去。
凶残的吃相。
比任何丧尸都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