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就是你爸在你妈之前,还有别的女人,很喜欢的那种。”王叔叔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这个是秘密。”
“哦哦哦,我不说出去。”小张花朵还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惹得王叔叔都笑出了声,“你个小丫头,电影看多了,女孩子要斯文优雅,知道不。”
“嗯,我记住了。”小张花朵满口答应下来。
“你爸之前有个女同学,长得特别好看,也是班花呢。然后呢,你爸就喜欢人家,人家呢,也喜欢了他。但是吧,后来吧,那个班花就走了,去了米国,然后就没消息了。”王叔叔讲了一大堆话,小张花朵只能眨着眼睛,努力消化其中的含义。
“那就是这个女同学根本不喜欢我爸,然后我爸还硬生生要喜欢人家,何必呢?”
小张花朵给了最后的总结,听得王叔叔咧咧嘴嘿嘿笑着:“男人吧,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就是白月光朱砂痣蚊子血。”
转眼除夕夜,张风帆在一个酒局上喝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接到张花强的电话,问他:“我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不是和你在一起么?”张风帆愣了一下。
“没有,她说要和你过除夕,就没来姥姥家。可我刚才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张花强的口气很差,彼时他已经是燕北大学的大一学生,觉得自己很是牛气。
“没和我在一起呀。”张风帆的脑子又抽抽了一下。
“那你能不能回家看看呀?我这边叫不到车。小舅舅喝了酒,开不了车。”张花强在电话那头跺脚,“她说她可能惹你生气了,怕你除夕喝多了回家没人……哎,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张风帆脑子都在嗡嗡地响,他想起那天小张花朵学着林晶的样子骂人,心里又变得很是难过。想着自己也喝了酒不能开车,就只好打电话把助理王伟年叫了出来接他。
王伟年也一脸的不高兴,开着车接他回家。
幸而小张花朵在家里看春晚,并没有外出。电话之所以没有接到,是她把电话线拔掉了。因为一整天电话都在不停地响,全是给张风帆拜年的各种人的电话,她觉得太烦心了。
“那你吃什么了?”张风帆看着这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敢发火。他把电话线接上后,的确是电话就一直在响,他听着也很是头疼。所以,他也把电话线拔了。
“那个……冰箱里还有个馒头,我哥早上剩了半包榨菜……还有昨天有个阿姨拎了一箱子烧鸡烧鸭什么的……我就给拆开吃了个鸡腿……”她的声音又是小小的,还往沙发了躲了躲。
张风帆看到在茶几上还有个作文本,上面写了个标题《除夕夜的烟火》,里面才写了一行字:妈妈走了之后,哥哥只喜欢回姥姥家。爸爸工作很忙,不回家。除夕夜的烟火,我只能隔着窗户看。
张风帆忽然就大哭起来,怎么都控制不住了。吓得张花朵都躲到了沙发的边边上,看着他。王伟年也吓得够呛,抱着张风帆喊着:“哎哟,张导张导,这大过年的,又当着孩子的面,可别哭,别吓着孩子。花朵,没事的,你爸喝多了。”
“哦。”张花朵可不敢上前去,依然躲在沙发边边。
此时,张风帆忽然又看到铅笔旁边放着的那个朱砂手串,吸着鼻子问张花朵:“怎么摘下来了?你妈不是说要你一直带着么?”
“刚才……撕鸡腿的时候弄脏了……我就洗了洗……还没干……”张花朵这话没说完,张风帆又是嚎啕痛哭起来,“花朵,爸爸的错。爸以后都跟你过除夕,爸带你去看烟花!”
第51章 除夕夜的灿烂烟火
张风帆带着小张花朵上了王伟年的车,出门有些匆忙,他忘记给张花朵穿棉袄了。王伟年赶紧开了暖风,又把剧组的军大衣从后备箱里翻了出来,给小张花朵穿上。那大衣是剧组拍战争戏时用的道具,还带着股淡淡的硝烟味。“先裹上这个,暖和着呢。“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姑娘裹成个粽子,袖口挽了三圈才露出她冻得通红的小手。
“张导,咱们去哪里?”此时都已经夜里十一点四十分,外面很是寒冷,但也有人跑了出来开始燃放爆竹。
“去……”张风帆被冷风一吹,脑子略清醒。他拉着小张花朵的手,看到她的满脸惊恐,又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花朵,爸的确是忽略了你,以后不会了,以后你去哪里,爸就去哪里。”
“别别别,您还是干活挣钱去吧。”小张花朵还挺认真的,“强哥说,您有钱了,我们才能天天吃烧鸡。”
“……别跟你哥玩,他不靠谱。”张风帆开始头疼,这个儿子长大了,主意多,脑子快,一嘴的燕北腔,“爸有钱着呢。”
“哦,那我想吃个热的烧鸡,成么?今天那个阿姨的烧鸡可冷了,现在坨在肚子里,不舒服。”小张花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过,张风帆注意到,张花朵的小脸红红的,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竟然在发烧。
“你……花朵,咱们先去医院吧,你应该是受凉积食了。”张风帆手有些抖,又想起了林晶。每一次孩子们生病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林晶自己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病,有一次实在是累得不行了,给张风帆打电话问他:“张花强阑尾炎住院一星期,你就不能回来看看他,替替我么?我也要上班挣钱的呀!”电话那头儿子痛苦的呻吟和妻子疲惫的抽泣声。
但那个时候,张风帆蹲在大漠中拍电影已经大半年的时间,根本都没有回过燕北。林晶也是忍无可忍,才给他打电话的。但张风帆那个时候因为经费紧张,就算他是导演,都已经和八个副导演挤在一间屋里,实在是没钱坐火车回来。
林晶也真是又当爹来又当妈,累得不行了。所以,林晶去世后,张风帆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心里极为愧疚。
如今,他看到小花朵发烧了,心里又十分难过,眼泪又开始掉落。
但张花朵可不肯去医院,瞪着红眼睛说道:“我们不是去看烟花么?为什么要去医院?我不去医院!医院的人太坏了,打针太疼!”
“张导。”坐在驾驶位置的王伟年忍不住说话,“先去看烟花,然后去医院,都一条线上的,耽误不了多久。您呀,别着急,别慌,这事情听我的。”
“先去看烟花!”小张花朵又强调了一遍。
“好吧。”张风帆用小张花朵身上的军大衣擦了擦脸,对王伟年说道,“走吧,先去你爸那里,然后去彩虹飞桥那个……”
“知道知道。”王伟年又笑了起来,“那地方是真的美,迟早咱们要拍进电影里。”
“嗯。”张风帆那神情有一点落寞,被小张花朵看进了眼睛里。
那是她第一次来老王杂货铺,是王伟年的父亲开的小卖铺,售卖很多东西。烧鸡是杂货铺的秘密货物,不轻易对外出售,除非是极为相熟的人。更何况,王伟年和张风帆都是超过三十年以上的朋友和工作伙伴,自然也是不要钱的。
张风帆拿着热腾腾的烧鸡也不怕烫,还细心地撕来几大块,将大鸡腿递给了小张花朵,“你尝尝就成了,这东西油腻。不过,你放心,爸许诺过你的,这只鸡都是你的!等你不发烧了,再吃,好不好?”
“嗯,我就尝尝。”小张花朵哪里禁得住这样食物的香气,一口就咬了下去,真是好吃。
那时候的彩虹飞桥和现在的还是有区别的。毕竟现在的是重新修整过,七色彩虹更靓丽。但也就是在那略显斑驳的彩虹飞桥前,小张花朵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视觉震撼力,才知道原来张风帆的独特审美如此厉害,在他的眼中的世界是电影镜头的画面。
“慢点吃……“张风帆的话音未落,除夕零点的烟花在夜空炸开,金色的光雨落在小张花朵骤然明亮的眼睛里。那一刻,张风帆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女儿仰头看烟花的侧脸,半晌没有说话。
“好看呀!”小张花朵开心地喊了出来。
张风帆却闭了闭眼睛,叹息道:“花朵,烟花易冷,人心难暖。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哦。”小张花朵努力记住了。
“后来呢?”金一川忽然觉得自己手中也应该有个鸡腿才好,否则光有视觉冲击力是抵挡不住饿肚子的感觉的。
“后来,就去儿研所看病呀。”张花朵还在看着天空不断炸裂开的烟花,真的是美。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金一川咧咧嘴,和她看向了一个方向。
“后来,我爸就天天盯着我,一刻不放松。你知道么,这事情也挺奇怪的,很多事情我都没告诉他,但他全都知道。比如哈,我之前悄悄去考了旧皇宫的志愿者,他竟然就知道了,还知道我考了第一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