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王博和徐苗苗都进出过,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拘谨和顾忌。但是,她不行。她始终是个外人,或者说,不过是个“合同工”而已,更何况男女有别,也没必要和金一川有太多的牵扯。
不过主卧室的门推开,张花朵的确很吃惊。
因为这里和外面的客厅完全不一样,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极为整齐来形容。除了那张奢华大床之外,就是整面墙的玻璃柜,里面装满了各样的古董,从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到元明清的瓷器,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岁月沉淀的光泽。每一件看起来似乎都有些来历,至少在旁边或者文物的后面有一个类似证书的东西,尽管证书的颜色款式不同,但张花朵还是一眼就看出全都是著名拍卖行的物品。
“你……这竟然是西汉龙纹玉佩……去年9月秋拍的一件精品。”张花朵也不需要金一川拽着了,自己就跑到了柜子前仔细观看着。
“嘿嘿,张老师识货呀。”金一川笑起来的样子更加好看,他还倚靠在门边做起了自己觉得特别帅气的样子,满意地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其实也还好,之前参加了一个鉴宝的节目,认识了几个大师,让他们帮忙给捡漏买了几个。对了,大师说,这个玉佩是王侯级别使用的。我想着也不贵,就买了。”
“不贵是多贵?”张花朵咂舌。
“不到一百万。”金一川瞟了一眼那张证书,“你瞅瞅,我记得是97万。”
“嗯,那差不多。”张花朵又点点头,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在柜子的第一层放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个有些残破且朴素的笔记本,看起来应当是七十年代的产物。而那封皮上有褪色的钢笔字写着「车叶城无名墓地考古记录,1977年1月」,重点是,这个本子的最下方铅印了五个字“燕北文物所”。
张花朵的手指有些僵硬,指着这个笔记本回头看着金一川。
“你看到啦?”金一川走了过来,打开柜子直接取出了笔记本,“我就是让你看这个。我姥爷,外祖父也是燕北文物所的,当年啊,我妈说的,1977年车叶城考古队出了事故,古墓坍塌,没有人活着出来……所以,我姥爷就失踪了……”
“他叫什么名字?”张花朵有些抖。
“李建国。”金一川翻开了扉页,赫然能够看到“李建国”这三个字。“我看《二十七夜》的小说时,总觉得这个故事和我姥爷的经历很相似,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家里人也没说那么多,但我也是隐隐听到过这些。前两天,我妈说家里装修,要把一些东西先放到我这里。那个……她很珍重这个本子,我说过几天我拍了一个汉代的漆器盒子,尺寸大小刚好合适……你,张老师你怎么了?”
此时的张花朵已经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1977年,车叶城考古事故。正是考古界讳莫如深的事件。
根据当时的报道说是因为连日大雨,导致古墓坍塌。
因为当时救援条件有限,直到大半个月后才将古墓被埋压的部分全部清理出来。
根据报道,失踪的三个人是燕北文物所的研究员李建国、钱跃进以及王大江。
考古队还有一个队长张文强,当时被“儿子发烧昏迷”的电报叫回了燕北,所以才免于一劫。但这人后来因为这么大的事故被免职留所查看,不久之后也抑郁而终。
重点是,这个张文强,是张风帆的父亲。
这件事情在张家是禁忌,林晶的父亲也是燕北文物所的研究员,知道很多事情。她也只是悄悄和张花强以及张花朵说过这个事情,也是不敢在张风帆面前提及此事的。
“你看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张花朵哑着嗓子问道。
“看过几页,也没什么内容。大部分就是吃饭,吃了什么,下古墓,今日清扫了什么,发现了什么陶土之类的。”金一川又翻了翻,“这事情吧,别外传哈。我也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此事。我妈也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只要一提,她就哭……我就等着漆盒送来,赶紧放进去,也算是了结一件我妈妈的心愿……”
“衣冠冢?或者说是笔记本冢?”张花朵嘴角略抖,“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但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嗯,就是这个意思。”金一川点点头,“当年我姥爷失踪的时候,我妈妈的年纪还小,我姥姥都快哭死了,眼睛都烂了,至今都看不清楚东西。”
“我能...看看这个笔记本吗?“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补习文物知识。比如...南阳宫灯的故事?“
金一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夜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他嘴角上扬,露出那种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倒的笑容:“成交!我明天晚上还要拍定妆照,正好可以显摆一下。“他开心地眨眨眼,“张老师果然最懂我。“
张花朵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本跨越了四十余年的笔记本时,一阵战栗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金一川的套间里有单独的空调,一直吹着暖风。但张花朵却感到从心底里升腾出的寒冷甚至是激动。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笔记本,仿佛捧着一段被刻意掩埋的历史,此刻,她终于又能够从另外一个人的角度窥探一二。
金一川站在一旁,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打开了怎样的潘多拉魔盒,还在为即将免费学到新的文物知识而雀跃不已。
第28章 高总监崩溃了
转眼间,已经是大年三十,距离春晚直播还有五小时。
大雪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很多航班都被取消。因这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很多人都有心理准备,也就提前退了票,或者采用别的交通方式回家过年。
此时的燕北国际机场人不多,但却充满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机场穹顶的钢结构因为积雪过厚,工作人员采取了紧急清理作业,更是控制了进入机场接机大厅的人数。就连外面的泊车位都腾了出来,生怕出现危险。
原本等在外面的高燕高总监和张花朵,以及李哥和安保团队也都被赶到了外面等候。因为实在太冷了,他们都坐在车内,跑道上灯在雪幕中化作了模糊的光斑,自半个小时之前有一架降落后,这条跑道就没有了半架飞机的影子。
“还是延误通知!”高总监又在跺脚,吓得张花朵都往旁边躲了躲,生怕她那双高跟的靴子踩到自己的脚上。其实,他们都已经预计到了今天的状况,心里虽然有预设,但现在这种状况也是焦虑万分。
“刚才不是有飞机降落了么?怎么咱们这一班就不能降落么?”高总监的声音里全是愤怒,平日里她还算镇定,但此刻竟然变得很是暴躁。就连坐在副驾驶上的李哥都悄悄往前面挪了挪身子,怕被误伤。
“那个……你们坐车里等,我下去抽根烟,也看看那两辆车上的兄弟。”最终李哥还是受不了这个气氛,推开黑金刚押运车车门透透气去了,留下张花朵面对高总监。
“我给海关那边打个电话吧。”气压不对,张花朵说话也小心翼翼,“我再问问,他们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嗯。打。”高总监被刚刚吹进来的冷风浑身一紧,打了个哆嗦和喷嚏,那张好看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今日她还精心打扮过的,想着万一能够进到春晚后台,能够与超一流的大牌明星遇见,来个合影发朋友圈是多么嘚瑟的事情。
结果,他们从早上等到了傍晚,飞机先是不能起飞,起飞后又无法降落。甚至一度还有传言说是要迫降到沙海市去。她当时就崩溃过一次了,都不顾上外面的大雪纷飞,跑进海关入口和那些工作人员理论起来。
后来,要不是张花朵和李哥合力把她扯了回来,海关那边的工作人员就要“处理”她了。
其实,高总监这样的失态情有可原。
就在三天前,他们的老板金媛媛站在御皇珠宝史丹国总部那间能俯瞰整个赫尔曼运河的豪华会议室里,当着七位董事会成员的面,将那份烫手的珠宝合作协议拍在了紫檀木的会议桌上。
她用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手机跳出来的即时消息却是“燕北市正在遭受百年难遇的暴风雪袭击,航班大量取消,令归家之路变得困难。”
御皇珠宝的董事长菲利普笑得很是灿烂,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冰种帝王绿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他看了看金媛媛的签名,又笑了起来:“这一次的费用可不少,你们公司大半年的收益都有了。”
金媛媛不说话。
“我知道,经济环境不好嘛,大家也都是想挣钱的。反正,你也别勉强。”菲利普的年纪早已经过了六十,但这种金发碧眼的老外因为常年健身和健康饮食,看起来也很是年轻,笑起来更是很灿烂。商人的精明和市侩在他身上是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很多时候,金媛媛都很讨厌和他合作。
所以,她继续不说话。
菲利普敲了敲桌子,“我也不妨和你透个底,这套上亿的珠宝我是要卖给燕北的一个大买家。但是他比较虚荣,说要是能够让顶流闫涛戴上,并展现在你们二十亿国人的面前,他就买下来。你说说,这种买卖做的,不是很有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