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川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甚至没有看向张花朵质问的目光。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权衡什么。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

手机的光线正好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无所遁形。他脸上没有秘密被戳穿的慌乱，反而有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眼底翻涌。他没有回答张花朵的问题，却抛出了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反问：

“那你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压迫感，目光牢牢锁住她，“你为什么跟着我跳下来？”

张花朵被问得一怔。

“你明明可以在上面，”金一川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在狭小空间里的距离，他呼出的气息带着泥土的凉意，拂过她的脸颊，“大喊我的名字，或者立刻打电话给王博、老木求救。这才是最安全、最理智的做法。正常人都会那么做。”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带着重量：“可是，张花朵，你没有。你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那么直接跳下来了。”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沾满泥浆、显得有些狼狈却依然清亮的眼睛上停留，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究，甚至是一丝……咄咄逼人，“为什么？”

坑底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坑口上方呼啸而过的风声。手机的光柱微微晃动，在冰冷的石壁和两人沾满泥泞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张花朵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为什么？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他掉下去了！她必须下去！至于危险？理智？在那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答案，她能说出口吗？在这个狭小、潮湿、充满未知的坑底，对着眼前这个眼神锐利、浑身是谜的男人？

第195章 认情

坑底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手机光柱在两人沾满泥浆的脸上和冰冷的石壁间晃动，映照着金一川那双带着探究、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睛。

他的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张花朵心上：

“为什么？”

为什么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来？为什么不像“正常人”那样留在安全的地方求救？

张花朵感觉脸颊烧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张了张嘴，想编个理由担心他摔伤了需要立刻帮助？怕他一个人被困在下面害怕？但这些借口在对方锐利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得可怕：他掉下去了！她必须下去！至于危险？后果？在那一刻，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选择。

坑底的泥土冰冷潮湿，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味。

寂静中，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坑口上方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放大。金一川的目光牢牢锁着她，带着一种不容闪躲的执着，似乎在无声地催促着一个答案。

那根名为“跳板”的刺，被这目光灼得隐隐作痛。但另一种更强烈的、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生死关头的冲动之后，终于冲破了所有顾虑和猜疑的堤坝。

“因为我喜欢你。”张花朵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穿透了坑底的寂静。

她抬起头，迎上金一川的目光，眼神里有豁出去的坦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反正都掉坑里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的告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沉闷的空气。

金一川明显愣住了。

他脸上的咄咄逼人瞬间凝固，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惊讶、错愕、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为一种奇异的亮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起来。

他定定地看着张花朵，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沾满泥点、头发凌乱、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女人。

几秒钟的沉默后，金一川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晰而愉悦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

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变成了低低的、发自胸腔的闷笑声。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又极其珍贵的话，笑得肩膀都微微抖动起来。

在张花朵还处于“告白被嘲笑”的羞恼和懵圈中时，金一川已经一步上前，伸出沾满泥浆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力道很大，带着泥土的湿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激动。

张花朵的脸颊被迫贴在他同样沾满泥水、却异常温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剧烈的心跳声。

他身上混合着泥土、汗水和他惯有的清冽气息，霸道地充斥了她的感官。

“喂！你……”张花朵又羞又窘，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你笑什么？放开！我……我说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她试图解释，声音却因为被紧抱着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是啊，我知道的。”金一川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沾着草屑的发顶，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洞悉一切的温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知道什么？”张花朵被他这含糊其辞的回答弄得更加混乱，忍不住抬起头追问。她脸上沾着泥点，头发也乱了，但那双眼睛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

金一川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点促狭，也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重复着，像是在玩一个只有他们懂的文字游戏。

张花朵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一种被看穿的窘迫感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默契感取代。她忽然也笑了起来，带着点自嘲和了然：“哦？那……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她学着他的句式反问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在狭小、狼狈的坑底，在手机光柱制造的有限光亮里，竟然玩起了心照不宣的哑谜，无声地交换着只有彼此才懂的信息。

刚才的紧张、质问和生死一线的恐惧，似乎都被这个拥抱和这奇妙的对话冲淡了。

然而，脚下的土地似乎并不想给他们更多“谈情说爱”的时间。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微妙之际

“扑簌簌……扑簌簌……”

一阵令人心头发毛的、细碎而密集的声响，毫无预兆地从头顶和四周传来！紧接着，细小的泥土块和碎石如同下雨般，从坑壁上簌簌滑落，砸在他们头上、肩上！坑底那层松软的腐殖土也仿佛在不安地蠕动！

“不好！”金一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剧变！他反应极快，一把将张花朵的头按低护在自己胸前，同时自己也迅速矮身蹲下，两人紧紧贴靠着坑壁相对稳固的角落！

“哗啦！”

又是一阵更大的动静！一大块夹杂着草根的泥土从坑口边缘垮塌下来，砸在坑底，溅起一片泥水，离他们只有不到半米远！坑底的震动感更加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