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估计是要离婚了。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不能说。不仅是因为自己是养女的身份,更多的原因或许是她自己也不愿参与的,毕竟国际大导演要离婚,牵扯的事情可真的太多了。就算是张风帆不算计,任敏敏那种人也会算计的。

电话那头,张风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语气立刻生硬地转开:“咳……这些事情,等你回来,找个时间,爸再跟你细说。现在在电话里,不方便。”

张花朵心里堵得慌,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能深吸一口气,把满腹的疑问和担忧暂时压下,转而说起另一件让她头疼的事:“那……那十匹马呢?爸!马今天下午就到了!可咱们开机还有整整一个月呢!这一个月,马的草料、人工、场地租赁、防疫……哪样不是钱?而且马这么娇贵的动物,万一水土不服出点状况……这笔开销太大了!投资方怎么想的?这么早就把马弄过来?”

出乎意料,电话那头的张风帆一听马到了,声音瞬间又活络起来,甚至带着点孩子般的兴奋:“马到了?!太好了!哈哈哈!这可是你爷爷的心愿啊!”

“这又是什么情况?”张花朵愣住了。

张风帆的声音带着追忆,“当年你爷爷张文强带队在车叶县勘察,条件那叫一个艰苦!别说吉普车了,整个县里就三匹拉磨犁地的老马,还都是生产队的宝贝疙瘩,根本调不出来给他们用。勘探设备、补给物资,全靠人拉肩扛!你爷爷在笔记本里写过好几次,说要是能有几匹马驮东西,勘探范围能扩大一倍!效率也能提高很多!可惜啊……”

他的语气变得感慨而坚定:“所以,这次拍《二十七夜》,我就想着,得把这份遗憾补上!电影里考古队的马队,必须威风凛凛!等电影拍完,这十匹马,我就直接捐给车叶县文旅局!让他们搞个骑马体验项目,也算是帮你爷爷圆个梦,给当地旅游添点实实在在的亮点!”

张花朵听着父亲话语里的温情和用心,心里那点因为加戏和马匹提前抵达带来的烦躁,莫名地被冲淡了一些。原来是为了爷爷……这份心意,让她无法苛责。

然而,张风帆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碎成了渣渣!

“哦,对了!马只是开胃小菜!”张风帆的语气变得神神秘秘,又带着点炫耀般的苦恼,“投资方……哦不,准确说是我在内蒙拍上部戏时认识的一个畜牧场大老板,姓巴图,人特豪爽!上次喝酒打赌,我赢了他!他说我下部戏开拍,他就送我点‘土特产’助兴!我本来以为就是点牛羊肉干……谁知道他这么实在!”

张风帆的声音拔高了,充满了“甜蜜的负担”:“除了那十匹马!还有五十只膘肥体壮的草原羊!正在路上呢!估计过两天就到!”

“五、五十只羊?!”张花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声音都劈了,“爸!您疯了吗?!五十只羊!放哪儿?!谁养?!每天得吃多少草料?!拉多少……那个啥?!我们这是拍电影还是开养殖场啊?!”

她简直能想象出吉小良听到这个消息时崩溃的表情!

“哎呀,别急嘛!”张风帆赶紧安抚,语气带着点“山人自有妙计”的得意,“我也愁啊!五十只活蹦乱跳的羊,总不能跟着剧组吃盒饭吧?我是这么想的,先找个靠谱的屠宰场合作?一部分现杀现吃,咱们剧组天天涮羊肉!你不是最爱吃涮肉吗?这次爸管够!陪你吃个过瘾!另一部分嘛……”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商人的精明,“就跟那十匹马一样,想办法融入车叶县的旅游开发!搞个‘草原风情体验园’?或者跟当地农户合作搞特色养殖?反正,得把这‘土特产’变成可持续的资源!巴图老板说了,等这边弄好了,他还要过来考察投资呢!你看,这不就把经济开放、互惠互利全盘活了吗?”

听着父亲在那头滔滔不绝地描绘着他的“牛羊兴县”宏伟蓝图,张花朵握着手机,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该说什么?指责父亲异想天开?可他这份化“荒诞”为“机遇”的急智和格局,又让她不得不心生佩服。能把赢来的牛羊变成拉动贫困县旅游经济的杠杆,这脑子……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是……五十只羊啊!张花朵仿佛已经闻到了那弥漫在车叶县上空的、浓郁的、挥之不去的……羊膻味和涮肉香。以及吉小良那即将响彻云霄的哀嚎。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着电话有气无力地说:“爸……羊的事情……您自己跟吉小良对接吧。我……我能力有限,搞不定五十只羊咩咩。”

第191章 大雨

凌晨四点半,车叶县的天幕还沉甸甸地压着墨色,豆大的雨点却已迫不及待地砸落下来,敲打着宾馆老旧的玻璃窗,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

狂风裹挟着湿气,在空寂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一场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至。

雨幕如织,天地间一片混沌。

但剧组的机器一旦开动,便如同上了发条,风雨无阻。

多待一天,便是哗哗流水的银子,没人耗得起。

四点五十五分,张花朵准时站在了301房门外。

她身上套着件半旧的冲锋衣,防水面料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泛着微光。

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露出光洁却难掩疲惫的额头。

一手提着几个鼓鼓囊囊、散发着食物热气和咖啡浓香的塑料袋,另一只手还夹着个装着拍摄设备的小包。

她深吸一口气,屈指敲门。

笃、笃、笃。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

金一川出现在门后。

他身上已经换好了那套深蓝色的摄制组工服,帽子也端端正正地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帽檐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却还蒙着一层浓重的、未散尽的睡意,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强行从温暖被窝里拽出来的、低气压的慵懒感。

他微微眯着眼,适应着走廊的光线,目光落在门口精神抖擞的张花朵身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困惑:“你……就不困么?”

他实在难以理解,眼前这个凌晨一点还在隔壁房间打电话(宾馆隔音之差,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她压低声音的争执和叹息)、声音里满是疲惫的女人,此刻怎么能像上了发条一样站在这里,眼底似乎还闪着光?

“困呀。”张花朵扯出一个有点虚弱的笑容,声音却清脆利落,仿佛那点困倦只是无伤大雅的背景音。

她动作麻利地从塑料袋里抽出两杯冰美式,带着沁人凉意的塑料杯壁瞬间驱散了门缝里透出的暖意,不由分说地塞进金一川和闻声凑过来的王博手里,“喝了它!提神醒脑必备!”

金一川彻底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那杯冰凉刺骨的咖啡。

指尖传来的冷意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花朵她不仅穿戴整齐,还搞来了冰美式?甚至……他目光扫向她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她到底睡了几个小时?还是说她压根没睡?这效率,简直非人类!

“你是根本没睡,”金一川喝了一大口冰得牙酸的咖啡,浓烈的苦涩瞬间席卷味蕾,强行将最后一丝睡意驱散,他感觉灵魂都被这口冰咖啡激得哆嗦了一下,才勉强“回魂”,声音带着探究,“还是偷偷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他实在无法解释她此刻的状态。

张花朵没回答,只是神秘一笑,变戏法似的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还冒着滚滚热气的肉夹馍,再次塞到金一川手里:“喏,趁热吃!本地特色,料足着呢!”

那肉夹馍刚出炉不久,烫得惊人!金一川毫无防备,被烫得“嘶”了一声,手猛地一抖,眼看就要脱手……

“哎哟喂!小心!”旁边的王博眼疾手快,险险地在肉夹馍落地前抄在了手里,自己也烫得龇牙咧嘴,“朵姐!您这投喂方式也太……豪放了!”他一边吹着被烫红的手指,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肉夹馍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张花朵这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抱歉抱歉,刚出锅的,太烫了。”她说着,又从袋子里掏出更多的肉夹馍分给王博和老木,甚至还拿出了几杯温热的豆浆。那塑料袋仿佛是个百宝囊,源源不断地掏出热乎乎的早餐。

看着张花朵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有条不紊地分发着早餐,脸上带着熬夜后的苍白却依旧神采奕奕,王博忍不住“啧啧”感叹起来,一边啃着烫手的肉夹馍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朵姐,真的,我代表川哥工作室诚挚邀请您!跳槽吧!来给我们川哥做特别助理!工资开双倍!不,三倍!我们好歹也是内娱顶流,待遇绝对从优!您看您这业务能力,这细心程度,这凌晨四点搞冰美式肉夹馍的本事……简直是神仙助理啊!”

“别别别,”张花朵连连摆手,拎起地上的设备包就率先往楼梯口走,“你们家川哥咖位太高,我这小身板扛不住,不敢伺候。”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脚步却一点不慢。

“你可以的!真的可以!”王博不死心地跟在后面,像个碎碎念的推销员,“川哥身边就缺您这样的!我和老木、苗苗虽然也算尽职尽责,但跟您一比……哎,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您看这早餐,这咖啡,这时间点卡的……”他努力地拍着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