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消防员的钳制,像一阵狂风般冲到她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张开双臂,以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地将她箍进了怀里!

那拥抱紧得几乎让张花朵窒息!男人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脏在她耳侧疯狂擂动,如同脱缰的野马!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感受到他整个身体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那是恐惧到极致后仍未完全消散的余波,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后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张花朵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四周的目光惊愕的、八卦的、带着笑意的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她身上,让她瞬间从脚趾尖红到了耳朵根,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金……”她刚想挣扎着开口,试图推开这过于亲密的拥抱。

然而,金一川的动作却比她想象的更快。几乎在她产生推拒念头的瞬间,箍紧的双臂猛地松开,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他迅速后退了半步,动作快得像是刚才完全没有拥抱过。

刚才那失态的神情已经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想要恢复平静却依旧难掩眼底惊悸的紧绷。

他低头,目光扫过张花朵还握在手里、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机,那点强压下去的焦躁和某种说不清的后怕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声带着怒气的低吼,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张花朵!你知不知道出门要带充电宝啊?!手机没电!你他妈吓死我是不是?!啊?!”

这吼声在相对安静下来的火场边缘显得格外响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气急败坏的意味。

“啊?!”张花朵被他吼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脏因为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还在咚咚狂跳,脸颊也烫得吓人。可奇怪的是,在这声毫不客气的怒吼里,在那双依旧残留着血丝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里,她非但没觉得害怕,心底深处,反而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甜意和暖流?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她自己都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沾满泥灰、狼狈不堪却气势汹汹的男人,眨了眨眼,一时竟忘了反驳。

消防员的步话机又响了起来:“报告报告,三楼的房间全都检查过了,没有人,再重复一遍,没有人……”

“明火都扑灭了么?”消防队长举着步话机,抬头看着整栋建筑。

“报告,已经熄灭!”有人回应。

“着火点是哪里?”消防队长最关心这个。

第182章 排骨

火灭了,水横流。

现场留下满地狼藉和呛人的焦糊味。

消防员和宾馆的人还在里外忙碌,检修线路,清理现场。

初步的调查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有点……邪门。

“这火起得怪,”一个脸上蹭着黑灰的消防员跟同事嘀咕,“说是火吧,真正烧起来的就电梯旁边那个洗衣房。其他地方,烟是大得吓人,但明火真没多少。那烟……浓得跟墨汁似的,进去之后完全看不清楚,真够邪性的!”

一番清理下来,除了那个倒霉的洗衣房被烧得只剩个焦黑框架,里面几台老式洗衣机成了废铁疙瘩,三楼的其他房间,只蒙了一层烟灰,连墙皮都没怎么燎着。水渍倒是漫得到处都是,走廊里跟发了洪水一样。

吉小良这会儿总算洗干净了脸,换了身干衣服,坐在宾馆大堂临时搬来的塑料凳上,蔫头耷脑:“各位,真不是我睡死猪!我……我认床啊!换了地方死活睡不着,想着明天一堆事儿,就……就吃了片安眠药助眠……”他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后怕,“谁知道刚迷糊过去,就……就天翻地覆了!消防员大哥拍门砸门,我愣是丁点儿没听见!被拖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一脚踩水坑里,摔了个结结实实……这倒霉催的!”他摸了摸后脑勺,还处于蒙圈状态。

众人看着他这副惨样,想笑又觉得不厚道,只能憋着。

张花朵倒是毫发无伤,甚至还有点……饱?

她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也解释道:“我洗完澡,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宾馆那自动售货机里可乐卖完了,就想着去外面小超市碰碰运气。”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点“世界真小”的感慨,“刚进超市,就撞见党叔了!他正给家里小孙子买可乐呢!”

在车叶县这种巴掌大的地方,熟人碰面简直比吃饭还容易。

党叔一看是张花朵,热情劲儿立刻就上来了:“花朵!巧了不是!走走走,别买这些了,上家里去!我儿子建设刚回来,你婶子高兴,炖了一大锅排骨豆角,贴了金黄的玉米饼子!那饼子,焦香酥脆,沾点排骨汤,啧啧啧……”党叔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那香气已经飘到了眼前,“你吃的泡馍,那哪能顶饱?走走走,再垫补点!”

张花朵其实也没吃多少泡馍,都被吉小良吃完了。现在被党叔这么一说,肚子里的馋虫立刻被勾了起来。

党叔家的小院收拾得干净利落,堂屋里灯火通明,饭菜的香气热腾腾地弥漫着。

党婶是个爽利的女人,看见张花朵来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排骨:“闺女,多吃点!瞧你瘦的!拍电影辛苦吧?”

党叔的儿子党建设,是个皮肤黝黑、面相憨厚的中年汉子,带着点常年在外打工的风霜气。他话不多,只是憨笑着劝菜。张花朵一边享受着这质朴却温暖的家常美味,那是真的太好吃了排骨软烂脱骨,豆角吸饱了肉汁,玉米饼子果然焦香酥脆,沾着汤汁好吃得让人想咬舌头。

“党叔,后来……那古墓,就真没人再管了?”张花朵夹了块豆角,随便起了一个话头。

党叔倒是叹了口气,抿了口自家酿的米酒,眼神里带着点对往事的唏嘘:“塌方那次之后啊,那墓口就跟被山神老爷封死了一样,再也找不着了!专家们来看过,说太危险,结构不稳,强行挖搞不好还得塌,得不偿失。后来……唉,年轻人谁还愿意守着这穷山沟?都跟建设似的,一股脑儿往南边跑,打工挣钱去了。地里都荒得长草,谁还有心思去管那埋死人的地方开荒种田?”

他指了指儿子:“建设他们这一辈跑光了,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更没那心气儿了。那一片地,荒了快二十年喽!”

“不过前两年,”党建设接过话头,声音里竟然都带着点南方口音,看来在那边也真的待了很久,“县里文旅局来了几个年轻娃,脑子活,说咱们这儿有历史,有古墓,想搞搞旅游,给县里创收。雄心壮志的,还说要清理那片荒地呢。”他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想法挺好,可钱呢?启动资金从哪儿来?拉不来投资,光靠县里那点钱,杯水车薪!这不,口号喊得响,最后也就拔了拔入口那几根草,又没动静了。”

张花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那这些年,就没人再去那边……动心思?”她问得委婉。

党叔和党建设交换了个眼神。党叔压低了点声音:“咋没有?零星的盗墓贼,隔三差五总有人去转悠。零零碎碎也挖出点东西,破陶片啊,锈得不成样子的铜钱啊,没啥值钱的。挖的坑也浅,跟老鼠打洞似的,不成气候。派出所也抓过几回,罚点钱就放了。后来看没啥大油水,也就懒得管了。”

这时,党建设像是想起了什么新鲜事,“对了爸,小花朵,你们是没看见!我这次回来,路过县西头王大河家,嚯!吓我一跳!盖起三层小洋楼了!白墙红瓦,大玻璃窗,气派着呢!门口还停了辆小轿车!”

“王大河?”张花朵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那个当年失踪的文物局长王大江的弟弟?”

“是啊!”党建设咂咂嘴,“大江哥出事那会儿,留下五个半大不小的儿子,全指望着王大河这个叔叔拉扯,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吃顿肉都跟过年似的。谁能想到,如今是真的翻身了!我好奇啊,就进他们家去坐了坐。我的天!那屋里头装修,亮堂!地板砖能照出人影儿!大彩电、冰箱、空调,全是牌子货,最新款的!啧啧啧,真叫一个鸟枪换炮!”

“这么厉害?王大河家这是发大财了?做什么营生?”张花朵顺着话头随口问道,她的筷子又伸向了排骨,那是真的太好吃了。

党建设憨厚地笑了笑,将盘子都推给了她:“我也这么问啊。王大河那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乐呵呵地说,是他那五个侄子有出息!在外头打工肯下力气,脑子也活,挣着大钱了!这不,钱都寄回来让他盖房子享福。还说那几个小子现在又去了米国,挣美刀去了!日子越过越红火!”

“米国?”张花朵夹菜的手顿了顿,很是惊讶,“五个侄子……都去了米国打工?”

“是啊!”党建设肯定地点点头,语气里满是羡慕,“瞧瞧人家,这才叫光宗耀祖!”

张花朵垂下眼睫,忽然觉得哪里怪异,但又说不上来,眼前的排骨也不香了。

第183章 拉手

虽然消防局初步判定除了那个倒霉催的洗衣房,其他地方损伤不大,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要求:宾馆今晚不能住人!所有住客,统统转移!

转移地点是车叶县唯一的小学的室内篮球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