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伏在父皇的膝盖上,悔恨交加,十七岁又如何,她好后悔出嫁之前没有主动去亲近父皇。

兴武帝看向大女婿,对傅魁道:“你爹当年通敌,朕不可能再用他,如今他也老了,就老老实实在老家养着吧,倒是你,武艺不俗,只要你忠于麟儿,将来傅家定能自你手中重回本朝勋贵之列。”

傅魁被这话激起了一片雄心壮志,叩首道:“臣谨遵皇上教诲,誓不辜负皇上厚望!”

兴武帝再分别勉励了一番外孙与外孙女。

接下来是秦弘一家三口。

兴武帝还没说话呢,秦弘就开始哭了,兴武帝摇摇头,简单道:“该交待你的,朕早都交待了,除了盼着你硬硬朗朗的,朕对你没什么不放心。温容也是个好孩子,弘儿能娶你为妻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老秦家的福气。”

夫妻俩哭成了两个泪人。

兴武帝看向跪在旁边的八岁的铮哥儿,做了快两年的安王世子了,铮哥儿的眼中已经没了当初的怨愤与戾气,但孩子心里想什么,谁又说得清?

兴武帝对长孙只留了一句话:“好好读书练武,长大了多多为你小姑母效力。”

有忠心有才干,女儿不会故意冷落侄儿的,反之,都是自己选的路,后果自负便可。

铮哥儿低头掩饰失望,他还以为皇祖父至少会抱抱他,最后再亲近亲近他这个孙子。

秦弘牵着儿子离开后,秦炳、孟瑶牵着五岁的盈儿过来了,因为孟瑶又怀了七个月的身孕,兴武帝不许她跪。

兴武帝搂着盈儿,嘱咐秦炳道:“你大哥性子软,你三弟没功夫,将来若有人敢跟麟儿叫板,就全靠你这个二哥去教训对方了,不过你千万别把这莽劲儿用在麟儿身上,也不要用在无辜的官吏百姓身上,大齐律法可不是摆设。”

秦炳红着眼睛道:“父皇放心,儿臣都记住了,记一辈子!”

兴武帝叫二儿媳多看着点。

盈儿还小,兴武帝光稀罕就行了,很快他怀里的孩子就变成了秦仁家刚两岁的锐哥儿,秦仁、严真真并肩跪在了他面前。

一个二十四岁,一个十九岁,都泪眼汪汪的。

兴武帝看着自家老三,嗤了声:“朕都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夸,没地方可夸,骂,一堆毛病骂了也不管用,寄以厚望?他能指望老三啥?

“有空的时候多去瞧瞧你母妃,麟儿忙,你多孝顺孝顺你母妃,朕这儿就给你记一大功。”

秦仁哭得一抽一抽的,鼻涕都出来了:“儿臣不但孝顺母妃,还会孝顺父皇,父皇安心养病,您喜欢晒日头,以后儿臣天天过来陪您出来晒,儿臣是文武都不成,可儿臣知道的趣事多,儿臣一件件讲给父皇听。”

他不要听父皇的遗言,他要父皇多活几年!

【??作者有话说】

太晚了,就先停在这儿吧,明天再写父女分别[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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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二十年春,大齐开国皇帝含笑而崩。◎

兴武帝只是想趁自己还清醒也有力气的时候跟孩子们都交待清楚, 并不是交待完马上就要去了,所以叫小女儿夫妻俩过来之前,兴武帝扫眼等在另一侧的大女儿、长子、次子一家, 对还赖在他身边冒眼泪的老三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该回府的回府, 该去当差的当差,走吧。”

秦仁知道父皇要与妹妹说的更多也更要紧,抹抹眼睛,扶着严真真站起来, 再从父皇怀里接过锐哥儿,哑声道:“那儿臣明早再来给父皇请安。”

兴武帝点点头。

候在十几步外的何元敬见咸王一家走了, 收到皇上的眼神,他先单独请了太女驸马过来。

张肃脊背挺直地跪在了兴武帝面前。

前面几个要么掉眼泪要么红眼圈,唯独张肃面容沉毅, 连傅魁刻意表现出来的哀容都没有。

兴武帝偏就喜欢这样的女婿, 张肃真哭, 那跟他少年时候就表现出来的冷静持重不符, 张肃假哭,兴武帝敢替女儿把这奸诈虚伪的驸马休了!

“安王他们朕都是一家人一起见的, 知道朕为何要把你跟麟儿分开说话吗?”

欣赏着小女婿俊美的姿容,兴武帝平平静静地问。

张肃揣度道:“因为臣与皇太女既是夫妻,将来也会是君臣。”

有的话兴武帝可以对皇太女说, 却不适合他在一侧旁听。

兴武帝笑笑:“是这个意思,不过朕今日要对麟儿说的,你都可以听, 反倒是朕想跟你说的, 不适合你们两口子一起听。”

张肃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

兴武帝倒是有些愁绪:“京城这些勋贵子弟, 单论才干性情,你在朕心里不说排第一,前五肯定有的,你也别嫌前五不够出彩,谁让你爹会养孩子,说是前五,你们三兄弟就占了仨。朕这么夸你,是说朕对你非常满意,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跟麟儿以后会过成什么样。”

“麟儿若只是普通的公主,朕不用操这份心,你若是个姑娘嫁进东宫做了太子妃,朕也不用操心,偏偏朕要给大齐留一位女帝,因此也将多出一个男后。别说你们两个要慢慢摸索如何相处才能融洽,朕这个做父皇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教你们。”

他当然可以用历朝皇后应守的本分与规矩强行要求张肃效?*? 仿,可女子多柔弱,受了皇帝丈夫的气也只能窝窝囊囊在心里憋着,不敢跟皇上叫板,做皇帝的也不可能害怕皇后敢动手打人。张肃不一样,一身武艺打遍整个禁卫司可能都没有敌手,万一他自觉受了什么大委屈突然生了反心,他出手钳制女儿的机会就太多了。

这也不是张肃的问题,不管换哪个男人给女儿做男后,除非实在废物到家的,这些男后都能找到机会从体力上钳制女儿。

女儿不防着男后,容易纵容男后的野心,过于防范,夫妻情分一淡,更容易出事。

张肃能猜到皇上的顾虑,主动道:“皇上若忧心国事,臣未必能为皇上分忧,只为臣与皇太女,臣敢请皇上宽心,臣对殿下的爱重绝不逊色皇上,所以将来无论国事还是家事,臣都会力争为殿下排忧解难,而不会沦为殿下的累赘。”

兴武帝:“哪怕要委屈自己你也愿意?”

譬如将来夫妻之间出现裂痕,女儿可能会收回张肃的官职要他一心一意留在后宫,张肃能甘心?

更甚者,女儿看上了别的男人,要给自己封几个男妃,张肃也能忍?

兴武帝自然不会认为那样的女儿有错,他的麟儿都做皇帝了,既有权决定张肃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有权决定后宫里可以养多少人,兴武帝只是好奇张肃能为女儿做到什么地步,尽管张肃的回应未必是真心,亦或未必能坚持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