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第一滴雨落下,夏达海就在关注隔壁的情况。
今天的雷雨不同寻常,来势汹汹,李家的老屋几年没住人没维修检查过,里面的电路不知道承不承受得了猛烈的闪电。
方才吃饭打了个响雷,漆黑的天骤亮一瞬,被斧状的闪电劈开一道口子。
他瞧见门外院落的光线少了一处。
夏达海站屋檐下眺望围墙另一边,红砂的家似乎停电了。
他跑进雨里,踩着泥泞的路到隔壁观察那扇青窗。
大雨顷刻湿透他的短发、衣衫,水包裹住人形,雨滴汇聚在下颚大颗大颗地坠下。
闪电,惊雷。
明亮一瞬的青窗背后没有人影,夏达海却幻听到一声惊呼。
垂在裤缝边的手握拳,一下接一下地砸向院门。
“红砂!”
“你在家吗?”
“开开门!我帮你看一下电闸!”
没人答应。
好多天的没人答应,他一直不习惯,却只有今晚心慌了。
夏达海四处看看,在院门左侧的砖墙上,找到几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他靠近拍了拍砖墙,踩着凸起或凹陷的地方,稳健地往上爬。
农村的院墙不会垒太高,小孩子兴起费点儿力气也能爬上去。
就是因为不会修太高,为了安全,有些院墙顶上会用水泥嵌一些啤酒瓶子的碎片。
夏达海避不开,一手按了上去,似无痛觉般跨腿,轻松翻越这片墙。
幻觉中的轻呼喘息声愈来愈明显,像是有影子故意在他耳边发出这些害怕的腔调来。
堂屋的门虚掩住,他先靠近木门一边的窗户朝里看了眼。
又一道雷,将他高大的影子映在贴了层薄膜的窗户上,暗沉的颜色,萦绕一点猩红。
屋内,李红砂躲在木门边,高举手中的菜刀。
她本来睡着,她的睡眠一向不好,碰上雷雨天,只会更差。
停电那刻,李红砂睁开疲惫的眼,看见窗外的闪电照出个“人影”。
独居的女性在没有依靠的环境下,遇见危险,不是惊恐害怕地躲藏,就是想方设法地保护自己。
李红砂进厨房找到菜刀出门,闪电为她揭示的“人影”走进堂屋。
“人影”的轮廓带来的感觉很复杂。
熟悉中透露一丝丝陌生的虚幻。
李红砂捏紧刀柄,吸一口气屏住猛刺过去,“人影”消散,刀尖卡进木门。
她慌了神,一脚蹬在旁边的墙上,把菜刀拔了出来。
惯性使她连连后退几步,窗上显出另一道人影,他藏匿在门外。
李红砂小跑过去,蜷缩在窗户下的墙边,努力把自己藏起来,握住刀柄的双手颤抖着,她不敢乱看,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她没有注意到因为刚才拔刀的动作,堂屋木门的锁已经弹开。
夏达海推开虚掩的门。
他站在门外,越过敞开的大门朝里望去,一片空旷。
夏达海动动湿润的唇,想喊李红砂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出声那刻止住了。
徘徊片刻,他抬脚跨越门槛,迈进屋内。
一柄尖锐的刀朝他刺来,毫无偏差精准地刺入他的手臂。
夏达海下意识要挥手将伤他的人甩开,侧目看见落下的黑发,生生压制住本能的自保反应。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扑来的人顺势抱入怀中。
有力的手臂环住女人纤细柔软的腰背,刀插在右手上臂,女人继续用力捅进,夏达海没有一声痛呼,只用完好的那只手箍住她的身体,让她无法继续动作。
李红砂在他怀中挣扎,他就将人抱得更紧。
浓稠的血液被雨水冲淡滑入掌心,刺痛玻璃碎碴镶嵌的血肉。
外头的雷时不时响一阵儿,先是通天亮的电闪雷鸣,渐渐的,乌云裹挟着雷声远去,恶劣生寒的氛围逐渐消逝。
雨调成了助眠曲,细雨如丝,夏达海终于开口说了话。
“没事了,没事了……”
沙哑温柔,包含了太多外人听不懂的情愫,像一口来自远方的古钟,悠远沉静。
夏达海抚向那头他觊觎很久的长发,抚摸过去,冰凉顺滑的黑发手感很好,他不受控制地多摸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