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1 / 1)

“春天到啦。”船里的少女轻轻地说,“某人说过,等到两岸都绿遍了,要去采早春的香草,钓渭水的鲢鱼,炖好多鱼汤给我吃。”

她支着手肘,捧起双颊,望向沉睡的人。霞光从半开的窗外流入,在他的身上铺了层淡淡的碎金,衬得他的面庞温暖又明亮。

“你食言了。”她撅起嘴,“不过没关系,今年赶不及的话,明年春天再来,好不好?”

床上的人静静地昏睡着。她低着头笑了笑,伸手拢了拢他的被褥,然后趴在床边,渐渐地睡着了。

一阵风过,卷起床幔涌动。半透明的纱幔无声垂落,轻轻地罩在床上,仿佛一团极淡的云雾,笼在沉睡之人的身上。

他丽嘉的睫羽轻颤一下。

很慢地,他睁开眼睛。

他侧过脸,望见床边的少女。霞光翩然落在她的发间,透过轻薄的纱幔,投出一团朦胧的绯红,仿佛早春般明媚美好。

“夫人。”他低声喊,嗓音因为久睡而微微沙哑。

床边的少女蓦地醒来,唇瓣无声地翕动,却没有开口说话。她几乎扑到他的身上,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肩头轻轻地起伏。

他大梦方醒,有些恍惚,听见她的声线微微发颤,“你睡了好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对不起。”他轻声说。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慢慢地抬起来,试图伸手去抱她。忽然,他的眸光颤了一下,透着些许惊讶的神色。

“我忽然觉得……”他呢喃般地说,“好热。”

他茫然地闭了闭眼睛,“好奇怪……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热了。”

97 ? 发烧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晚风从舷窗外吹来, 他轻轻打了一个寒颤,又喃喃地说着:“好冷。”

他的呼吸凌乱,携着些许热息, 扑到她的颊边。她慌了起来, 探身过去, 跟他额头抵着额头,陡然察觉他的体温很烫,“你好像……在发烧?”

“我怎么会发烧……”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江小满……我好难受……”

她匆匆试探着他身上的温度, 发觉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滚烫。他的体温原本比她的低许多, 此时却升得很高。他烧得神思混乱, 声音含混地念着她的名字,“江小满……”

“我去喊公羊先生。”她慌乱地说,“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在昏昏沉沉中, 低低地应着她。她急忙跑出船舱, 去请公羊渡过来看他。

公羊渡步履匆匆, 提着一个药箱过来, 坐在床边为他问脉。姜葵紧张地看着公羊渡的神色,只见他蹙着眉心,以两指按在谢无恙的脉搏上, 敛神沉思。

“我的医术不精,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公羊渡摇头,“殿下身负星霜剑伤,日夜寒气侵袭经脉, 按照常理来说, 是不太可能发热的。”

他思索着, “依我粗浅之见,他大约是身体虚弱,又受过金创伤,过度损耗导致高烧。原本不可能发热之人,此时罕见地发起了热,未必是坏事,也许是好转的迹象。”

姜葵忧心忡忡,“现下该当如何?”

公羊渡略作思忖,“姑且当作寻常伤寒来医治,等赶回长安后,再请沈药师问诊。”

他叮嘱,“你取一碗凉水,浸湿帕子,设法为他降温。我去煎药,稍后送来。”

姜葵依照嘱咐,取了凉水和白帕,坐在谢无恙的身边,以水沾湿了帕子,擦拭他的额头。他闭着眼睛,随着她的动作,长睫轻微地眨动。

她把沾了水的帕子覆上他苍白的额头,又取了一张白帕,轻轻拉过他的手,低头为他擦着发烫的手心。

他在高烧中,似是感到一丝凉意,慢慢地抬眸,含混地喊她,“江小满……”

“你好点了么?”她满心担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哑。她俯下身去,凑近他的脸,听他说话。他的气息紊乱,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江小满……我好难受。”

她紧张地问:“是怎样的难受?”

“又冷又热。”他的语气里有一丝迷茫,“好奇怪……”

“发烧就是这样的。”她笑了一下,轻轻抱一抱他,“你是第一次发烧对吧?”

他闭起眼睛,“我从来没有发过烧。”

片刻后,他含糊地抱怨,“我好讨厌发烧……”

“公羊先生说,这可能是好事。你忍一忍。”她转身端了一碗温水,用小瓷勺一点点喂到他的口中,“喝过水以后,你睡一觉,等药煎好了,我喊你起来喝。”

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不久后,公羊渡送来汤药,姜葵喂给谢无恙喝了,他短暂地清醒了一阵,很快又继续躺下。直到次日天光大亮,高烧褪去了稍许,他才渐渐地醒转。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少女端了一碗汤,微微低头看着他。清晨的光线如织,斜落在她的身上,衬得每一根线条都柔软,仿佛笼了一层明媚烟水。

一缕淡淡的香气飘到他的鼻尖,携着好闻的香草味和鱼汤的鲜香。

他眨了眨眼睛,因为高烧和久睡,嗓音里带着点迷糊,“是给我的吗?”

“我做的。”她点头,扶着他倚靠在墙边,然后握着小瓷勺,舀了一勺鱼汤,仔细地吹了吹,递到他的唇边,“你尝一口试试?”

“是咸甜口么。”他小心地问。

“不是。”她愣了下,恼火了,“爱喝不喝。”

他顺从地喝了一口,静了片刻,温和地指出,“下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加那么多醋?”

“很多醋吗?”她怔了下,尝了口,脸色微微变了,默不作声地搁下鱼汤。

她闷闷地低头,“好。下次我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