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嬷嬷的指引下再次发力。孩子的头终于完全娩出,而董佳佳却在这一刻彻底脱力,瘫倒在床榻上,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在产房内回荡。

刘佳氏见女儿力竭,急忙将备好的人参片递到她唇边。董佳佳含住人参,片刻后,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涌入四肢百骸,身体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

然而,她的意识依旧恍惚,耳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嬷嬷们的声音,身体却机械地听从指挥,继续拼命用力。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疼痛与疲惫交织,几乎将她淹没。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产房内突然响起嬷嬷们的齐声欢呼:“生了!生了!”董佳佳如释重负,浑身一软,瘫倒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直到刘佳氏将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抱到她身边,她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头。

夜色渐深,亥时三刻左右,皇后等人用完晚点回到启祥宫,刚踏入殿内,就听到外间传来“生了”的消息。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产房门口。

片刻后,一位接生嬷嬷快步走出,向皇后恭敬行礼,脸上洋溢着喜色:“奴才给皇后娘娘道喜!董佳主子刚生下一位格格,母女平安。”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祝贺声。皇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众人听闻消息,神色各异。皇后早有预料,连声道好,接着仔细询问嬷嬷董佳佳母女的具体状况;张氏与那拉氏相视一笑,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乌苏里氏赶忙笑着附和皇后,言辞间满是恭敬。阿明阿氏虽然听嬷嬷报了平安,但仍望向产房,眉间隐隐透着担忧;马佳氏则默然不语,唇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目光游移,似被这热闹勾起了深藏的心事。

一切尘埃落定,皇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后续事宜,随后遣散众人。待殿内渐渐安静下来,她也起身离开,一行人踏着夜色缓步返回坤宁宫。

第10章 三阿哥夭折

翌日清晨,晨曦初照,康熙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得知董佳佳诞下一位格格。虽说略感失望,但念及皇家子嗣稀少,心中仍涌起一丝欣喜。他随即命梁九功依照大格格旧例,削减两分赏赐。

启祥宫内,董佳佳因前一日生产耗尽体力,尚未厚赏西配殿众人。待皇上赏赐下达,她立刻重赏殿内上下。紧接着,后宫三大顶头上司的赏赐也陆续送至西配殿,其他格格亦纷纷送礼道贺。董佳佳则命白露和小银子将赏赐登记造册,而刘佳氏则在一旁协助乳母们照料新生的二格格。

四月九日,二格格的洗三礼虽从简,却因皇上和皇后亲临而尽显尊贵。苏麻喇姑与阿鲁特嬷嬷代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前来探望,启祥宫西配殿再度成为后宫焦点。而董佳佳正坐月子,只能在寝殿安心静养。

四月十六日晚,二格格降生的喜悦还未消散,后宫众人的目光仍聚焦在董佳佳母女身上。与此同时,延禧宫东配殿却被愁云笼罩。

乌拉那拉氏紧搂着面颊潮红的三阿哥,眼中怒火与焦灼交织,厉声呵斥跪伏在地的宫人:“你们是怎么伺候三阿哥的,竟让他发热得如此厉害,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脑袋都不想要了?”

宫人们抖若筛糠,连连叩首,颤声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吵闹声让三阿哥愈发难受,在那拉氏怀中发出微弱的哭喊声。

她心如刀绞,怒喝一声:“都滚出去跪着!”

宫人们如获大赦,慌忙退出殿外,战战兢兢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

那拉氏无助地抱着三阿哥,轻轻拍哄,试图减轻他的痛苦。直到秋月领着陈太医匆匆赶到延禧宫,那拉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太医仔细为三阿哥诊脉后,神色凝重,转身回禀:“三阿哥昨夜受了风寒,引发高热。因阿哥年幼,微臣不敢直接用药,只能为乳母开方,借由母乳将药性传给阿哥。若能及时退热,便无大碍;若今夜高热不退,微臣恐怕……”

话未说完,那拉氏已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急忙吩咐陈太医开药,又命秋月和紫檀速去煎药,务必让乳母尽快服下。

三阿哥喝下母乳后,渐渐昏沉睡去,但那拉氏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静静坐在床旁,目光紧紧锁在三阿哥的脸上。即便在睡梦中,三阿哥仍紧皱着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拉氏心如刀绞,仿佛每一道皱起的眉头都在她心上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她凝视着三阿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低声吩咐身旁的红枫和绿意:“去审一审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查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审完后,立即禀告皇上和皇后,请他们定夺。”

接着,她又示意秋月:“动用族里在宫中的暗线,彻查此事,看看有没有人暗中动手脚。”

吩咐完这些,那拉氏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冰地望向坤宁宫的方向,心中暗恨,赫舍里氏,最好不要是你做的。否则,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当日,延禧宫三阿哥受凉发热的消息迅速传遍后宫。马佳氏等人对此漠不关心,皇后却极为重视,特派太医院院判前去诊治。院判的诊断与陈太医大致相同,只是调整了药方,让药性更温和些。

然而,三阿哥已服过先前的药,只能等药效过后再换新方。康熙得知后心急如焚,命太医轮流值守,还吩咐梁九功随时汇报病情。批完奏折,康熙便赶往延禧宫东配殿,留宿在那拉氏处,以便随时探视三阿哥。

一夜过去,三阿哥体温有所下降,那拉氏稍感宽慰。然而,没等她完全放心,晚间三阿哥的体温又骤然升高。不过两日,三阿哥便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发烫,痛苦不堪却一声不吭。

这一幕让康熙和那拉氏心疼不已。就在乳母准备喂药时,三阿哥突然浑身痉挛,口吐白沫。康熙顿时龙颜大怒,厉声斥责梁九功:“徐院判怎么还没到?你们都在干什么!”众人吓得纷纷跪地求饶:“奴才该死,求皇上息怒!”

这时,魏珠带着徐院判匆匆赶到。徐院判立即施救,三阿哥的抽搐终于停止,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徐院判跪地请罪:“老臣无能,三阿哥情况危急,只能下重药一试。若今夜体温能降下来,尚有康复的希望,但可能会留下口吃或癫痫的后遗症;若降不下来,老臣实在无能为力。”说完,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康熙的脸色。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三阿哥微弱的呼吸声。康熙紧紧搂着那拉氏,脸色阴沉。那拉氏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皇上,奴才……”康熙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冷冷地对徐院判下令:“务必保住三阿哥的性命,若有闪失,朕唯你是问!”

徐院判连连叩首,不敢言语,心中压力如山。康熙见状,目光变得冷冽,微微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用药吧。”那拉氏听到这话,如遭雷击,神情恍惚,不可置信,一味地流泪。

用药之后,那拉氏紧紧抱着三阿哥不肯放手。康熙见状,如同大阿哥逝世那晚一样,抱着母子俩,一夜未眠。

天刚破晓,康熙不得不松开怀中的那拉氏,轻手轻脚地去上早朝。临行时,那拉氏目光始终未离三阿哥,对他离去恍若未觉。康熙走后不久,三阿哥忽然轻颤一下,便再无声息。那拉氏仿佛没有察觉,仍紧搂着身躯已经冰凉的三阿哥不放。

康熙临行前命徐院判会诊,徐院判见那拉氏这般情状,心头一紧。他上前探了鼻息,又把了脉象,随即黯然退下,往坤宁宫禀报三阿哥夭折的噩耗。

那拉氏身旁的秋月等人屏息凝神,不敢作声,更不敢惊动主子分毫。

第11章 出月子

坤宁宫内,徐院判伏地叩首,声音沉痛:“启禀皇后娘娘,三阿哥...薨了。”皇后闻言,蛾眉轻蹙,幽幽一叹:“我知晓了,你且去乾清宫回禀皇上罢。”徐院判躬身退下。

待殿内重归寂静,皇后唇角微扬,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暗自思量,自己尚未出手,三阿哥竟已夭折,这世事当真无常。随即轻唤秋月等人:“将宫中艳饰尽数撤下,换上素净物件。”众人领命而去。

皇后移步内室,卸下珠翠,换上一袭月白旗装。整装待毕,她走出内室,陈嬷嬷早已候在一旁。皇后微微颔首,便引着众人一同前往延禧宫。

三阿哥夭折的噩耗,顷刻传遍六宫。众人纷纷换上素服,神色肃穆地赶往延禧宫。董佳佳闻讯,赶忙吩咐白霜,随着张氏前往延禧宫探望那拉氏。

皇后踏入延禧宫东配殿时,同宫的乌苏里氏已守在那拉氏身侧,柔声劝慰。太监高声通报之际,那拉氏如梦初醒,却仍神色恍惚,木然地抱着三阿哥,缓缓屈膝行礼。

皇后见那拉氏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本因三阿哥夭折而暗自生出的欣喜,霎时烟消云散。望着那拉氏失神地跪在榻前,皇后眼中满是怜惜,疾步上前,伸手搀扶。

可话到唇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沉吟片刻,只得用带着几分威仪的语调,温声道:“那拉氏,快松开三阿哥,莫要误了时辰。”

那拉氏身形一滞,缓缓抬首,目光直直望向皇后,眸中掠过一丝寒意,转瞬化作哀戚,嘶声恳求:“求娘娘开恩,再让奴才多抱他片刻。”语声中尽是彻骨悲凉。

直到内务府抬来朱漆小棺,那拉氏才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缓缓松开双臂。此刻延禧宫内已聚满宫人,殿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无人敢轻易出声,只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待三阿哥的棺椁被送出宫门,皇后挥手屏退众人,又特意嘱咐秋月要好生照看那拉氏,这才转身离开。

皇上刚下早朝,虽早有预料,但听闻三阿哥夭折的噩耗,仍难掩悲痛,独自在御书房静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阿哥留下的那枚贴身玉佩。

启祥宫西配殿内,董佳佳凝望西六宫方向,幽幽叹息。刘佳氏怀抱着二格格,闻得三阿哥夭折的消息,亦不免黯然,低声宽慰道:“孩子的事,就算再精心照料,也难免会有意外。”董佳佳默然垂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