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正如她所料,他并不会在意她的生死。当她清楚她求不到他的怜悯时,她就会乖乖把力气收起来,放在更有用的事情上。

比如克服疼痛。

她又闭上了眼。

她的失望是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又一次将他捅穿,但谢却山迅速敛了神,目光落回到骆辞身上。

“去告诉你们那自作聪明的东家,惊春之变他死了全家,他想报复我,有本事就直接来杀我。”

谢却山松了手,放开了骆辞。骆辞刚喘过气来,却感觉肩胛上一阵剧痛。

竟是谢却山随手抄了一把挂在墙上的钳子,快准狠地钉入他的锁骨,将他直接钉在墙上。

饶是骆辞再训练有素,此刻都没忍住惨呼一声。

昏暗的光影雕刻出谢却山冷峻的轮廓:“至于这个女人,我早就想杀了你们谁有这个胆子,就来替我动手。”

南衣分明听清了他的话。

一字一句,直冲耳膜。

身上很疼,但脸上竟浮起一个凄凉的笑意。

那两次,她就该在虎跪山中被他杀死,多活的这些时日,像是从老天爷手里平白偷来的,所以老天爷要给她一个巨大的惩罚。

谢却山硬着心没有望向她,拂袖转身。

他手无寸铁,可外头的守卫也只敢持着剑朝他,没人敢动手拦他,就这么生生让出一条路来,让他扬长而去。

见人走出了门,有守卫想上去解救骆辞,但谢却山的脚步阴沉沉地停下来。

他回头,语气里含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你们东家亲自来救他的好狗,谁敢帮他一下,我杀了他。”

墙上摇曳的火光把谢却山的背影拉得漆黑细长。袖袍之下,他的拳头却已经握紧到指节发白。

他又何尝不是在用狂怒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呢?

但他非常清楚,他对她展露出一丝一毫的关心,都会成为他们伤害她的武器。在当下被动的局势里,他只能这么做。

该做的防备,他早就做好了。他要南衣恨他、畏惧他,就是怕这一日的到来。在她心里,他是一个板上钉钉的恶人,归来堂不可能从南衣口中问出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但她是因他而受罪的,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他得保证自己在赌桌上,才能把她赢回来。

他手里虽然毫无筹码,却虚张声势,伪装成抓了一手好牌的样子,希望对手能望而却步,丢盔弃甲。

他得救她,但他必须沉住气。

第73章 意中人

骆辞被钉在墙上,半只手臂已经浸满了血,但就碍于谢却山那句话,没有人拿得定主意该怎么做。

连骆辞自己都不许人帮他下来,只派人迅速去大觉寺请东家回来。

当然,人都走了,没有眼睛看着,谢却山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把自己救下来,但他的目的是让东家明明白白地看到他的愤怒,所以骆辞必须老老实实地被钉在墙上,流着血等着东家来决策。

东家当时交代,若秦氏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就去把谢却山请过来,让他亲眼看到她在这里受刑。

待他走后,再去告诉完颜大人,归来堂抓了一个秉烛司党人,地位不低,秉烛司欲营救此人,请大人派兵设伏,将歹人一网打尽。

章月回笃定谢却山会救这个女人,于是为他设下了一个堪称完美的陷阱。

但现在骆辞觉得,谢却山和她之间,似乎并不是他们认定的那种关系。当下的局势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被人抓住了软肋,谢却山竟一点都不心虚,也不遮掩自己的愤怒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这把柄根本挠不到他的痛点……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把拿捏的人放在眼里。

难道是东家的判断出错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骆辞艰难地侧头,透过小窗看向刑讯室里的女人。

他很少见过这样的女人,说她嘴巴硬吧,也不全是,她痛急了的时候也会没有尊严地求饶,会大哭,会说一些胡话。但说她心智不坚吧,她也没乱说过一句有用的信息,甚至每天那两个干巴巴的馒头,她都会伏在地上没有尊严地一口一口地吃完。

她似乎永远都有一股韧劲,不肯放弃自己的身体,她要吃进去东西,才能维持一点力气。

骆辞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人。人在极痛的时候,分明是察觉不到饿的,也根本咽不下东西,就算吃进去了,也会在刑讯的时候吐出来。

他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这样一个女人,真的是通往那个秘密的桥梁吗?

……

行刑手把南衣从椅子上架下来,扔回到牢里。她一动不动,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痛,稍微转折都有钻心的痛。

南衣有种幻觉,时间也是不公平的,是因人而异的。

安静下来的时候,痛觉把所有感官都放大了。

她偶尔能听到厚重的墙缝之间透进来隐约的丝竹声。她觉得那些人的时间应该过得很快,觥筹交错之间,几个时辰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上面有暖暖的炭火烤着屋子,有美味的佳肴,有女人丝缎一般温柔的手。锦绣的衣服堆在身上,维持着体面与尊严。

而时间在她身上却变得无比漫长的,没有白昼与黑夜,只有混沌的漫长。

那些人一直在拷问她,你是谁,你跟谢却山是什么关系。

她不是嘴硬,她是真的回答不出来。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误会了什么。她甚至还听到,他们打算用她做局,引谢却山来救。

南衣觉得很好笑,他们明明看到了啊,谢却山听到她没死的消息,巴不得过来补一刀呢。她只能寄托渺小的希望于禹城军,应淮察觉到她消失好几天了,可能会将消息递给宋牧川。宋牧川会想办法来救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