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在她身前站定,不明所以:“为什么?”
舒栗挪后两步方便他取卡关门:“你回酒店休息。”
迟知雨带上门:“刚来的路上不是睡了?”
舒栗说:“再睡会儿。”
他突然炸毛:“你是不是怕我给你拖后腿?”来前还说要靠他撑场子,说他是吉祥物,现在又把他一个人撇下,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变?
“少瞧不起人了。”
“没有好吗?”舒栗哭笑不得,不埋藏自己的顾虑:“我是怕累到你,陪着我长途跋涉又上山下乡。”
“我最近,”他囫囵地说道:“在练哑铃。”
一刻间,舒栗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按理说,她大可以如之前一般惊乍打诨,但此时,她只是任凭自己微笑着,最后假模假样:“什么?”
“没听清算了。”他举目向前,把她甩在身后,又候在电梯间前。
舒栗快步跟过去。
两人严格执行计划,就近简餐,温城当地菜看似简易,要比省会不少金玉其外的餐厅实在一些,舒栗不慌不忙剥着面前的雪蛤,就见对面人拦住老板:“有一次性手套吗?”
“有。”
中年男人谴名服务员递送过来。
店家很豪爽,给来了一大叠,迟知雨撕拉开几片,丢出一对给舒栗。
舒栗举高已渍满海鲜咸鲜的双手,抓抓空气,示意“不必了。”
“吃得惯吗?”她抿着麦茶,注意男生执起筷子,将蛤肉扯出,蘸一点醋汁,放入口中。
他真的,无论置身何地,都不忘用餐礼仪。
“还行吧。”他又去处理下一个,舒栗预感,等他磨磨蹭蹭吃完半盘,亚克力厂差不多也该下班了。
于是用湿巾擦擦手,戴上碗边的透明手套,化身壳肉分离机,片刻就分解出一整碟,给他推送过去。
迟知雨惊怔。
“吃。”她说着,手指窸窸窣窣:“我戴了手套的。”
男生夹出一颗,低头含进嘴里,面色平静地嚼动两下,突然埋头闷笑一声。
舒栗皱眉:“笑什么啊?”
迟知雨不自觉地想摸两下额角,猛意识到满手油污,又降回去:“我笑树总公司待遇不错。”
舒栗捡起一颗已被掏空的蛤贝,送到眼前,吃豆人那样上下咔咔翕合两下,好像它在代替自己发言:“那是肯定,良心企业还用多说?”
两点半,舒栗准时来到佳昀,一目了然的中小工厂,方正的办公楼后是铺排的车间,这种企业结构在浙省遍布四方,随处可见。门卫老头领着他们进行政楼,但接待二人的并非昨夜联络的杨姐,而是一位寸头男士,戴眼镜,年龄约莫三十五上下。
舒栗问他怎么称呼,男人说他姓袁,舒栗唤他袁总,他却失笑摇头:叫他袁哥就好。
他是业务助理,昨晚的杨姐是他上级,今天有事外出,就找他来接洽。
“就是看看?”朝一号车间走时,男人转头问舒栗:“还没准备下订单是吧?”
舒栗回:“不一定。”
袁启文见女孩面庞青稚,也就二十上下,身边寡着张脸的、超他快一头的对象(?)倒是凭借身高优势,有股子不容轻视的倨傲。
但也年轻得很,两人加起来恐怕还没车间随便拎出一位工人岁数大。
“反正就先看看,对吧。”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完俩小辈,没太放心上,程式化地介绍了一些机器和人工,就“借故”出去接了个电话。
厂房内机器运作不停,很是吵闹,男男女女的工人抻长脖颈瞧着这边,面目或新奇或冷峻。
两人顿时变成密林里落单的松鼠。
舒栗明显感觉到了冷落与敷衍,问不到就自己拿眼睛看好了。她走到一旁展厅的样板墙前,看了好一会儿上方各色样品,以及对应标签里的材质与工艺。男人才回到他们身边,指着样品笑说:“对对,这些都是我们这儿的展品。”
他偏头问舒栗:“小舒,你怎么打算的呢?”
舒栗看回去:“袁哥,你都没说什么,就问我怎么打算,我能怎么打算?糊涂下单?”
袁启文打哈哈道:“我以为这些杨主任都在微信上跟你说过了啊。你把要求提出来,我们厂里能做的话,肯定尽量满足。”
舒栗从斜包里取出平板,调出门牌样式给他看:“这种你们能做吗?”
袁启文定看几眼:“肯定能做撒,又不是异形款,不复杂,和我们合作的文创品牌太多了,你家叫什么?”
舒栗说:“小树口袋。”
袁启文颔首:“倒是没听过,”又说:“和你差不多的……月岛和绪方方,你应该都听说过吧,她们店铺跟我们厂都有合作。”
舒栗刚要启唇说“知道”,身侧男生接话:“没听过。”
袁启文:“那你们搞这行还没多久啊。”
舒栗:“……”
淦。真想偷掐一把迟知雨,别在这儿拆她台了行么?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可没打算以新手模式亮相。
此刻不得不坦言和挽尊:“我确实刚入行,但以前接触过多年手账,对这些还是比较了解的,自己也会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