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提着礼物去找鄄御公主姚若凌。
哪晓得名帖送错了地方,她平常不住永信侯府。
她近来常住在鄄御公主府,与丈夫永信侯一两个月见一次。
我在管事的带领下进了鄄御公主府,一路往内,嫣红的海棠和姜黄的绣球花渐渐消失,垂柳的绿和矮松的青占了满眼,场景从绮丽奢华变得素雅简致,到了姚若凌的会客之地,仅剩一个多宝阁,一溜红木桌椅,与外间判若两地。
姚若凌穿着半旧的道袍,上了妆发,抬眼时有种妩媚的倦怠感。
算着日子,她幼年时期,父皇还没有成气候,与姚若准那种金玉堆里长大的,还是有所不同的。
也因如此,所以她的第一任丈夫权势平平,是个普通的千夫长。
这种普通只是针对皇室而言的,于庶民来说,千夫长可是此生不可攀上的高贵人物。
前夫死后,她没守寡多久就再嫁。
那时父皇乘龙在望,定平亓家有意投靠,就让同样刚刚丧妻的长子与她成婚。
新贵与豪族联姻成就怨侣的概率极大,但亓剑铮和姚若凌的婚姻还算美满,成婚一年内就有了亓寺意,后来姚若凌没有再生育,亓剑铮也没有怨言,偌大的永信侯府只亓寺意一个独苗苗。
因着亓寺意,我一直以为她与永信侯很亲近,所以在听到夫妻俩分府别住的时候,才有些诧异。
现在看到她府中景象,我难免猜测,大概从前亓剑铮也常住鄄御公主府,所以公主府内才留下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只是如今这里只有女主人了。
「奉国公主登门有什么事?」
四周没外人,姚若凌懒得掩饰对我的那点敌意。
都不请我喝杯茶。
算了,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跟你商量个事儿,我家颂清想进永信侯府族学上课。」
「哦。」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令人费解啊。
「你看方便吗?」
姚若凌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行……」
姚若凌冷哼一声,「永信侯府的族学求到我头上,你是来笑话我的?」
我更糊涂了,「你家的族学,我来问你,怎么是笑话呢?」
姚若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累了,来人,送客!」
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
「你说说我哪儿惹到她了啊!」
我攥着毛笔的手没控制好力度,一不小心划破了宣太傅宝贝得不得了的纸,他心疼地一把抢过。
「你啊你,去之前问我一声不行么,挨鄄御一顿真不冤枉。」
宣太傅气鼓鼓地说:「年初亓家把嫡女嫁给了荀家儿郎,亓家两头下注这事儿,伤了鄄御公主的心,扔下丈夫儿子自己去公主府住了,她一走,亓家就给亓剑铮娶了个平妻。」
「他们怎么敢?亓剑铮是驸马啊!」
「那要看娶的是谁了。」宣太傅冷哼一声,「月盛炎,月军师留下的女儿。破宫之时她父亲为了救皇上带兵疾驰,月盛炎无人保护,被前朝官兵抓住,凌辱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乱世之中这种事并不少,但作为一个女子,听到这种消息我总会心疼。
「月军师为皇上死了,皇上就格外优待月盛炎,几次寻死都被救回来,曾说过要封为公主,她不肯,怕出现在人前受人非议。
「月盛炎前些日子一直荣养在行宫,鄄御公主去年带世子去避暑,永信侯去接妻儿,她不知怎么就看上了。
「她想嫁永信侯,哪怕鄄御公主不愿,皇上也要慎重思量。
「何况她因为当年之事,早已不能生育。」
「这哪里是能不能生育的事呀。」
宣太傅耐心解释:「不能生育,亓家就还在鄄御公主手里,她不该那么失了分寸。」
「可是她就要跟人分享丈夫了。」
宣太傅不解我在气愤什么,道:「她有身份地位,有嫡子傍身,何苦还那么在意亓剑铮。」
「宣韦,你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姚若凌她很喜欢亓剑铮。」
「她应该不会犯这种错吧……」
想了一会儿,宣太傅终于明白我与他这通争论的点在哪儿了。
「小春,不是所有夫妻都是你跟宫季卿那样的。」
可是鄄御公主府处处是永信侯的痕迹,他们从前应该是很亲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