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趴在案上,专心致志地瞅着霍娇。见她从竹箱中拿出一堆奇怪的工具,待宣纸上的字干透了,便用浆糊反贴在木板上。
待浆糊干的间隙,霍娇带着春娘一点点将薄纸搓掉,只剩下墨迹,都忙完时,已经过了晌午。
芸嬷嬷在旁提醒:“今天下午有先生来,春娘子,要去学习诗经啦。”
春娘苦着脸看她:“哪位先生来,谢先生吗?”
霍娇也看着她。
芸嬷嬷道:“应当不是。”
春娘松了一口气,转向霍娇道:“霍姐姐,我的诗就靠你了,大概多久刻好?”
霍娇道:“两日吧。”
春娘期待万分:“那你不要全部刻完,留一点我明日看着你刻!”
这活比想象中干得久,第二天太妃回来,她陪着抄了一天的经。
芸嬷嬷和太妃说了春娘写字的事,太妃闻言大喜,要霍娇留宿几日,好好陪陪春娘。
霍娇左右无事,便答应下来,在王府住了四五日,才回康宁书坊。奇怪的是,她记得谢衡之说要来教春娘功课的,但春娘说起的先生,好像并不是他。
出来时天还没黑,霍娇思忖着累了好几天,要不要溜去哪里吃些点心,一抬眼,便看见谢衡之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她想装作没看见,直接溜走,他却紧紧跟上来:“阿姐。”
霍娇只好停下步子:“嗯?”
他给霍娇塞了串钥匙:“康宁书坊后面几十步,有个小宅子。你去住那边,有太阳可以晒被子。”
霍娇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收他的东西:“不用了,我现在住的挺好的。”
谢衡之没听她的,把钥匙往她竹箱上一挂,转身就走了。
他步子迈得特别大,霍娇半跑着上前,拉住他袖子:“谢衡之!”
她一手扯着他,一手去拿钥匙。没想到谢衡之转过身,长臂一伸,轻松将钥匙取下来,丢进满满当当的竹箱。
“……”
好了,这下想翻出来得要点功夫了。
霍娇一时语塞。
“是我把你带来这里,委屈你了,”谢衡之低着头:“现在回不去,我只是想你过得轻松点。”
怕她误会,他又添了句:“我马上就动身,往后几日不在汴梁,不会去打扰你。”
霍娇知道他是好意,看他可怜兮兮的,拒绝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第15章 新家 才没有和好。
谢衡之原地等了她片刻,见她还是一言不发,便神情萧索地垂下手。
“内城的宅子多贵啊,”霍娇慢吞吞道:“你就那点月俸,不能攒着吗。”
谢衡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要升官了,月俸也会涨的。”
这话简直不像他会说出口的,霍娇皱着鼻子闻了好久,将信将疑:“谢衡之,你喝酒了?”
虽然眼前人面皮白净,神色冷淡,看不出一丝醉酒的模样。
谢衡之漠然道:“就一点点。”
“你一个朝廷命官,大白天喝酒,不怕被人参啊?”
他犟起来了,反驳道:“我今日休沐。”
话虽如此,谢衡之还是抬起袖子捂住脸,生怕遇上熟人似的。
霍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钥匙从竹箱子里摸出来,对方已经走出二里地了。
她回书坊,同谢衡之回小宅子是一路,走到人满为患的书坊街,谢衡之古怪地姿态让不少路人侧目。
霍娇看不下去了,她追上去,语气有些凶:“你家在哪儿,我先送你到门口。”
谢衡之原地镇定地停顿须臾,看了霍娇一眼,指了个方向。
这一片路,霍娇很熟悉,她带他从一条安静无人的小巷子里绕:“你跟着我。”
大约是酒劲上来,谢衡之眼神愈见呆板,明明双眸紧盯着前方,脚下也走不出直线来。
霍娇走在前面,好几次都嫌弃地看他,谢衡之也不生气,还傻傻笑了一下。
这呆愣地模样反而让霍娇心中平和,她暂时忘记自己纠结的感情。
巷子昏暗,将街头喧闹的声响都隔绝了,两人都安静地走着,谢衡之的乌皮靴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踢踏声。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府的。我听春娘说,你很久没去教她了?”
“我不知道。”
霍娇一怔,去看他低垂的眉眼和坨红的耳根。
他应当是守株待兔了很久。
走到一处民居,霍娇见他步子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