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1)

徐老太被吓破了胆,鼻涕横流,摇头表示自己会乖乖顺从,得了嘴巴自由,忙跪下求道:“求各位给我们母子一些时间。他老爹死了,是那李昶干的。我们可以问他要赔款,负荆村虽穷,但好歹每月看病的那些钱,也够五两银子了。我们可以用李昶的性命,威胁负荆村把钱给我们。你们就饶了我唯一的儿子吧。”

那大汉摩挲着刀柄,似乎在想徐老太的话是否可信。

徐立本也跟着点头如捣蒜道:“真的,我娘说的都是真的。李昶杀了我爹证据确凿。官府衙差现在都在严刑逼供,就等着李昶承认杀人了。”

方宁眼神一凛,瞬间明晰李昶身上的伤是谁派那些衙役去做的。

“这二人丝毫无所谓徐老爹的死,反倒关心起是否能尽快落案,获得赔款。看来有问题。”沈昱低声说出方宁所想。

“我就给你一天。你若想逃出马洧城,老子一箭穿了你,再把你卖到男妓馆里。”领头的见有钱赚,自然也不愿意要徐立本的烂命,威吓后,带着人离开了草屋。

方宁见那些人走远,戴起面纱,并给了沈昱一方长巾遮面,挑眉道:“师兄,会演恶霸吗?”

沈昱知道方宁有意套话,正想拒绝时,已被方宁一手推进了虚掩的大门。

方宁冷声一喝,“不对!方才老大走得早,派我们来问问。我可听说,徐老爹死前,是想随李昶去追贼的,他那时还生龙活虎。若到时衙门放了李昶,我们不是人财两空?”

说罢,她抄起刚才大汉落下的斧头,就要往徐立本身上砍。

沈昱见状,沉声一咳,拦了下来,“小子,老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说你有几分信心能让官府判定是李昶杀了你爹?敢忽悠我们,让你生不如死。”

徐立本见方宁的斧头已经挨着自己肩头,再往下一寸,胳膊就没了,吓得腿都软了,急急交代,“放心。这本就是我与我娘设计好的,就是为了骗负荆村的钱,我们还拿家里最后一头猪,换了县衙里的当差的给我们掩护,县老爷那么多案子,也管不了这一桩,很快就能结案了。”

方宁与沈昱视线一对,一时心寒,徐老汉这一生存善意行善事,临了竟被妻儿如此算计。

她手上的力道更重,掐着徐立本的脖子,威胁道:“你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立本见方宁眼底的狠色,喉间施加的力道让他一时头晕目眩,马上和盘托出,“其实昨日,我与老娘本想绑了李昶,去负荆村要钱。谁知那死老头太过顽固,听到我们的计谋后,竟不帮我,还要赶走李昶。我不甘心,见老爹恰好被李昶装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去讹诈李昶一笔,谁知那老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很快就咽气了。这事儿必是李昶干的,他撞伤了我老汉,才让我老汉咽气的,对,肯定是这样。李昶这样的丧门星,就该下地狱。”

徐立本最后几句话,音色极轻,如鹅毛渺小轻微,却引着真相一同浮于水面。

方宁将面纱摘了,见徐立本不敢相信的盯着二人,迟迟说不上话来。

她将斧头挥在地上,横亘在徐立本两腿之间,离他命根子只有一寸距离。

徐老娘见状,差点吓晕了过去。而徐立本双腿间一紧一松,不受使唤的有水流从腿中释放。

方宁不屑的将徐立本踢远些,鄙夷道:“狗东西,你父亲死因是惊厥而亡。他是被你和你娘活活气死的。合该下地狱的人,是你们。我提醒你们两个,审判时若敢胡言乱语,冤枉好人,官府奈何不得,我多得是手段让你舒服舒服。”

她走出草屋时,身后是徐老娘放声的哭嚎,眼前是大亮的天光。

光色如流金,撒向人间,仿佛世间那些丑恶都能洗刷。她乏累的与沈昱道:“走吧。去还李昶一个公道。”

第99章

暗恋

日光将天幕劈开,如洪泻般倾倒在马洧城的县衙门前。

清晨,方宁与沈昱再次拜会常县令,将徐家母子一事告知,并讲出牢头受了徐立本恩惠一事。

常富国似

是没想到自己管辖森严如斯,竟还出了如此一事,涨红了脸,许久未说话。

方宁从牢中将李昶救出,见他乖乖牵着马,走到街的对角等自己与沈昱,颇为满意的朝他招了个手,旋即问沈昱:“你方才将我唤出去,留自己与常富国在屋中,可是说了什么话?”

沈昱先是回看了一眼李昶,见其与自己对视时立刻低下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颇是不解。

方宁尽收眼底,忍不住批评,“师兄,你太严肃了些,吓坏了小孩子。”

“色令智昏。你便是那纣王。”沈昱忍不住揶揄,但他没心思纠结,转言道:“我直白地将常富国为人、为京官、为一城父母官的问题道出。若是你在,只怕他面上过不去。他是治下严明,可那牢头的妻子瘫痪在床数载,凭借他那一点微薄工资,怎够开销药费?他作为上司,是清风霁月,后世留名了,旁人难得不活不过了?我劝他想庇护城民、守住大宋江山前,先让自己羽翼丰满。隐而不发啊,是为了积蓄更大的力量。而不是他现在这样,孤立无援,七载时光也不得往上爬。”

方宁想起昨日沈昱与自己道的官场晦深,好心提醒,“你就不怕常富国如你说的那般,心中傲慢,未将你的苦心看出,甚至有可能转性子,到了你的敌党,做了贪官?”

沈昱回头瞧了衙门前的望柱,上有常富国亲自刻下的八个大字“慎勤当正,通达民情”时,面上带着沉着与孤傲,“师妹,你记得师傅教过我们,若有人棋艺在你之上,那我们入棋当险,险才能制胜。他本就无路,我也不打算给他辟出一条路,若他真的足够聪明,会靠自己重回京城。真到了关键时候,他心中志向能不能引领他做正确的选择,全凭他自己的意志。但我相信,当年的《治国论》不会蒙尘,挥斥方遒的少年郎也该在沉淀后,重书理想。”

方宁观察着沈昱,总觉得他话中还藏着更深一层含义,疑惑道:“马洧一地,位处西北,除了常来往关西与河西两道的提举常平司外,常富国接触不到任何能将他向上举荐之人。我记得那提举常平司是蒋太师的人,而且与你最是不对付,更是个贪得无厌之辈。你是想让常富国打入敌营,收集他的罪证?”

方宁推敲着声音越发微小,对沈昱越是侧目而视,暗暗惭愧真是太小瞧这个师兄了,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官场玩的贼溜。

想罢,她撤出一步,朝着沈昱一鞠躬,“师兄,这一路上,师妹我多有得罪。你念在我年幼不懂事,日后可别给我小鞋穿。”

沈昱有时觉得方宁冷静得不食人间烟火,又有时候觉得方宁审时度势,实在适合当朝为官,故作姿态道:“若本官想拿你是问,你的脑袋还会在头上安稳呆着?你想多了啊师妹,我们是好友是同门是亲人。”

方宁憨憨笑意浸满眼底,稳了稳脖子上的头颅,佯装正经道:“既然如此,沈大人可不能害我九族啦,不然连累了你自己。我们黄泉路上不孤单。”

“少贫,该走了。”沈昱点了下方宁的鼻尖,看向一直在等待二人的李昶,正色提醒。

方宁对李昶关心道:“你伤势若是不重,我给你另择一匹马,一道同行?”

李昶咳了几声,露出自己被打到脱力的手,眼巴巴的委屈道:“姐姐,我恐怕握不住缰绳。能和您乘一匹马吗?我保证不会添乱的。”

方宁见伤口确实不小,一短叹,估摸着跟在自己身后,也能早些达到负荆村,刚想点头答应,就听沈昱开口:

“男女有别,况且李昶虽年岁不大,但也到了可以择婚的岁数,对你二人名誉都不好,让李昶坐我的马吧。”

说罢,沈昱牵着马到李昶身边,做了一副请的姿态。

李昶愣了一瞬,有点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然刚刚迈上马镫,又转身拉着方宁的衣角,怯生生道:“马洧到负荆村山路崎岖,姐姐骑马务必小心,一路莫回头,若摔伤了不好。我与哥哥两人一匹,行路会慢些,姐姐莫心急。”

“不会有事,我师兄虽武功差些,但马术算是一顶一的。”方宁本想借此上马,先行一步,转念一想,山路难行,何况沈昱与李昶体重过大,对行路的马也是挑战,干脆道:“算了,你还是同我一起吧。”

于是,她将李昶往自己身后一抛,待稳稳坐下,鞭弯如月,一鞭落下,疾驰数里。

沈昱在身后吃瘪,看着二人身形远去,品味着方才李昶的神色与话语,啧啧的感慨道:“这若是个女子,入了后宫,大宋岂不危矣。”

方宁一路未语,只同沈昱跟着李昶的指引一路疾驰,从赫赫日光走到黄昏西斜,乱云渡飞,终算是跟着李昶的指引,赶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