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都要冻住的,冰冷的潭水。
好痛。
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打碎了,不知道骨头折断了几根。
黑暗中,苍凌阑吃力地动了动手臂,摸出怀中的信号弹,朝天上引燃。
她神志涣散,失神地盯着一线细细的亮光爬上天际,在尖啸中炸开一朵花。
……到底是没能赢。
冰水侵吞着仅存的体温,冲开一层层血色。
苍凌阑甚至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
半昏半醒间,她模糊地看到一片银白的光团从林中飞起,向着自己的方向逼近。
耳畔开始听到振翅的声音,以及聒噪的蝉鸣声。
“唧唧!!唧唧!!”
啊,是了。
她自山崖坠下,落到了见月潭里。
而见月潭,乃啼月妖蝉的栖息地。这种青铜品级的凶兽,原本?和残雪鸦群一样,将在每个盛夏迎来蜕变与争王的季节。
此时,它们会变得暴躁嗜杀,撕碎一切侵犯领地的外来者。
苍凌阑清醒了一点,她咬着牙,五指按着岸边的泥沙和石块,艰难地将自己的身体从水畔支起来。
血从她苍白的鼻梁上往下淌,掉进潭水里,借着黑夜的暗色晕开。
没来由?地,她想起出发前,邱鹰曾状若不经意地问了她一句:
“丫头,那你明儿的斗兽试,咋办呢?”
她当时正在往箭筒里装箭。想了想,认真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今晚悄没声地杀了朱雀使,阻止了朔城大劫,一切顺顺当当……”
“到明儿清晨,雪停了,也没有雨。我还?能准准时地回来,漂亮地赢下最后一场斗兽,然后大摇大摆地去王都?”
哪有可能。
他们都知道这一趟九死一生?。
邱鹰却?严肃地点头,给她比个大拇指:“有,有可能得很!”
“……”
苍凌阑回忆起那老汉的语气,不禁吃力地扯开嘴角笑了。
她收回了脸上的鬼面郎,露出属于十七岁少女的惨白面容。然后缓缓拽下御兽环,放在水潭里。
她的精神力已经耗竭了,无法再进行召唤。
还?不如卸下御兽器,日后总会有走山的猎人偶然涉足此地,发现这些被困于狭小世界的可怜家伙们。
她只能期望那是个好人,能使这些器契战兽们重见天日。
“唧唧!!唧唧!!”
近百只啼月妖蝉们成群地飞过结了薄冰的见月潭,它们有着美丽的白玉般的躯体,翅膀上带着丝缕碧色。
每一只的眼睛都是冰冷的,酝酿着凶兽本?能的野性与杀机。
为首的那一只身躯尤其庞大,是这群啼月妖蝉的王。
苍凌阑勉强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又?跪跌在水中。
失血令她的四?肢冷得发抖,视野还?是模糊的。
她明白,一旦这些啼月妖蝉同时发起攻击,自己
依譁
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啼月蝉王!”
她呛咳着,五指用力按着胸口嘶哑地喊,“我无意冒犯!”
“误入见月潭,实乃事出有因。有人类御兽师企图在山中开洞天,我……”
蝉王尖利的叫声打断了她:“唧唧咿!!!”
……果然,这个季节的啼月妖蝉,是半点话都听不进去的。
四?周的啼月妖蝉开始酝酿技能,风元素凝聚成一片片蓄势待发的利刃。
那,要不,就?这样吧?
已经很累很累了。
她做了她认为应做的事,知其不可而为之,在这个夜晚绞尽了脑汁,拼尽了力气,烧尽了毅力。
纵使没能斗过所谓的命数,亦是上不愧天,下不惭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