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七章　这后宫太麻烦(1)

章婉宜醒来时，天光已偏午。

不是因为身边那位皇帝睡姿太占空间，而是脑袋里全是昨晚那个梦梦里「云瑶」与国师的密语，低声说著「若术成，便可离去」之类超级诡异的话。

她醒来时心跳还没回稳，身边的男人已整衣起身，腰间玉带微响，动作不急不缓。

他在帐边停了一瞬，望她一眼，语声低沉：「未时见，承安殿。」

像是吩咐，又像是确认。

她瘫在榻上，喃喃自语：「……这后宫真的太麻烦了。」

结果才刚撑起半个身子，姜小文就像手里捧著炸弹似的冲进来。

「娘娘不得了啦！您昨儿不是不小心踢进水里一个妃子吗？那位刚才醒来，第一句就说是您救了她！」

章婉宜：「……？」

「接著御医哭著感动、嬷嬷跪地谢恩，还传出您不仅英勇施救，还拖著她一路奔回栖芳殿」

「我哪来那么大力气？」她瞠目。

姜小文手一摊：「说了您不信，但现在整个后宫都在传，您是『仁爱皇后』，好些嫔妃已私下商量著，准备轮番入宫向您道谢请安！」

章婉宜：「……我真的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而已。」

她愈听愈觉得荒唐，气到懒得换衣整发，就这样披著寝衣、顶著睡发，一路走到东殿的清兰池边。

此刻池水尚未注入，空池静静沉于晨雾之中，石底干冷，覆著淡淡水纹痕迹，看起来像一口沉默多时的大井。

章婉宜踟蹰片刻，仍一步步走下石阶，直至站在池心。

她仰头望著飞檐缝隙透下的微光，睫毛微颤，自言自语：「如果……穿越的关键是醉倒，那会不会……只要昏倒也可以？」

这念头一冒出来，她脑中便快速补出一套近乎疯狂的推论

若是昏倒能让她脱离这个世界，那「溺水窒息」也是昏倒的一种吧？

她环顾空池四周，目光落在一旁未收的引水斗与备浴水缸。

下一刻，她毫不迟疑走向水缸，抬手揭盖，双臂一翻，将整桶尚未加热的冷水朝自己头上泼去。

水声泼洒，冰彻入骨，湿透寝衣，却让脑中那团乱雾瞬间清了几分，让她下定决心再尝试。

她站在空池中，湿发滴水、面容苍白，像是自我清洗又像自我放逐。

接著，她弯下腰，撑起引水闸口，任冷泉流入池中，量少、速度慢，却足以形成薄浅一层积水。

她跪坐在那浅水中，手撑地面，仰头长吸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向前伏下，把脸埋进水里。

一秒、两秒……冷意直逼颅内，水灌入鼻腔，她开始窒息，胸腔急促起伏，却硬是不抬头。

「娘娘！」

贺嬷嬷与姜小文骤然奔入，一眼看见她整个人趴伏于池水中，惊骇失色。

「快救她上来！」贺嬷嬷喊破嗓音。

两人来不及脱鞋撩衣，直接冲入浅水中，合力将她拉起。

章婉宜仍试图挣脱，手脚扑腾，喉头灌水，咳嗽声连连。

「我……我还没回去……」她哭笑不得，声音颤抖，边咳边笑，像是筋疲力竭下的崩溃胡言。

贺嬷嬷颤著手拍她背，声音都哽了：「娘娘……您想回去，也得保著命哪……」

姜小文则满脸湿泪，气急败坏地喊：「娘娘这般胡来，奴婢心头都快吓破了……回不去也罢，只要您在，奴婢这条命，便是为您活著的。」

章婉宜倒卧在池底石台边，呼吸仍不稳，望著天光透过飞檐折下，一字一句像泄了气：「我只是……不想一直被困在别人的人生里……」

浅水润湿衣裳，冷意缠骨，她湿发贴脸，整个人像是被从另一个世界摔进这里的断片。

戴砚知刚好走过清兰池外侧的月门旁，听见一阵水声猛然泼响，继而传来一阵慌乱哭喊与咳嗽声。

他眉头微蹙，静静站在门外，听著她的急喘、宫人的慌乱，还有那句虚弱低喃「……我只是……不想一直被困在别人的人生里……」

他目光幽沉，声音低如风：「章婉宜……妳到底是谁？」

?????【本宫才不想爱上你】?????

午后时分，御花园东廊。

一场临时雅集正在举行，顾绮兰一身银杏细纹宫裙，淡扫蛾眉，坐在中央最雅座的位置，举止端庄。

「近来后宫诸嫔心怀感念，想为皇后贺安，略备薄席。」她笑得温柔，语气却不容人推辞，「不知娘娘是否有兴致一观？」

章婉宜本来已无心应酬，却被贺嬷嬷半推半哄地请来。

一踏入席间，气氛立时变了。

一名才人适时起身，盈盈一拜：「臣妾昨夜梦见皇后娘娘于池边诵经，仙气环绕，醒后惊觉自身罪孽深重……」

众人低声附和，语句虽敬，眼神却满是探寻。

顾绮兰忽地一笑，声音甜婉如酥：「臣妾今晨偶听嬷嬷闲语，说似有内侍巡水路时，隐约听见清兰池有声响，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慎落了水？」

章婉宜神情未动，只道：「本宫身子很好，劳顾贵妃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