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裂缝,凭空在余清歌面前撕开。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从裂缝中伸出,精准地,握住了那根离她心口只有一寸之遥的黑色长刺。
仿佛烧红的烙铁,被丢进了冰水里。
黑刺上浓郁的怨气,在接触到那只手的瞬间,冒出滚滚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只手的主人,从空间裂缝中,一步跨出。
是季宴修!
他不再是软榻上那个昏迷不醒的脆弱病人。穿着那身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衣服,身形挺拔如松。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清冷,也没有了面对鬼怪时的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性的漠然。
他的双瞳,不再是深邃的黑色,而是燃烧着两团,纯粹的,金色的火焰。
那是季家血脉最深处,那股“至阳之血”被逼到极致后,彻底觉醒的形态。
他不是被传送来的。
是循着“同命锁”的契约,循着余清歌那股决绝的,燃烧灵魂的生命力,强行撕裂空间,自己走过来的。
“你……”季无相的残魂,发出了惊恐到变调的声音。
他感受到的,不再是一个怕鬼的凡人,而是一个天生的,行走的,专门克制他这种阴邪之物的存在。
季宴修没有看他。
他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眸子,只落在摇摇欲坠,浑身浴血的余清歌身上。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将她虚软的身体,带入怀中。
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从季宴修的胸腔中,轰然炸开。
他握着黑刺的手,猛地发力。
那根凝聚了季无相所有怨力的长刺,被他生生捏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我的人,你也敢碰?”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天地法则般的威严。
季无相的残魂,被这股力量震得剧烈波动,几乎要当场溃散。
他筹谋百年,不能就这么完了。
就在这时,幽昙花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彻底化为了齑粉。
季无相的残魂,失去了最后的根基,猛地向后飘去。
他没有逃向井口,而是化作一道流光,以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向,径直射向余清歌的左手。
他的目标,是那枚血契婚戒。
季宴修瞳孔一缩,想去阻拦,却已来不及。
那道残魂,瞬间没入了戒指之中。
戒指上的血光,猛地爆涨,又在一瞬间,全部内敛,归于死寂。
那枚戒指,变得比之前更加幽深,仿佛成了一块能吸走所有光线的,纯粹的黑。
一股比之前邪恶百倍,也完整百倍的气息,从戒指里,轰然爆发。
季无相的残魂,与他蛰伏在暗处的主魂,通过这枚戒指,完成了融合。
“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不再从井底回荡,而是直接在余清歌和季宴修的脑海中响起。
“多谢你们,帮我打破了季家先祖的封印,让我魂归一体!”
“这个局,还没结束。”
“余清歌,季宴修,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影子,是你们永不分离的婚戒。我会一点一点,吸干你们的血,你们的命,你们的爱……”
“好好享受吧,我的祭品们!”那恶毒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
井底,恢复了安静。
余清歌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倒下的最后一刻,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季宴修抱着怀里失去知觉的女人,身上那股神性的金色火焰,缓缓褪去。
漠然的表情,被无措和剧痛所取代。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嘴角的血迹,还有左臂那道深可见骨,依旧在流血的伤口。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拧住。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贴了贴她冰冷的额头。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她无名指上,那枚变得漆黑如墨的戒指上。
他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它从她的手指上,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