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余清歌抓住他的手腕,“它不是怨魂,你的血会毁了它!”

“那是什么?”季宴修的声音紧绷。

余清歌的视线,死死锁住那把红伞,脑海中,白天的幻象再次浮现,并且变得无比清晰。

雨夜,红衣,嫁娘。

这一次,她看见了脸。

那是一张温婉秀丽的脸,眉眼间满是待嫁的羞怯与憧憬。

她撑着那把血红的油纸伞,走在烟雨朦胧的巷道里。

她不是去出嫁的,她是在奔向她的情郎。

画面一转。

“文记”的院子里,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焦急地等待。

他眉目俊朗,身上穿着和文师傅同款的靛蓝色对襟衫。

他手中,紧紧攥着两张船票。“月儿,快,船马上要开了。”年轻男子迎向红衣女子。

女子含笑点头,将手中的红伞,轻轻靠在门边。

她伸手,想要拥抱她的爱人。

然而,火光在这刻,冲天而起。

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镇子的码头方向。

凄厉的呼喊声,铜锣的急响,穿透雨幕。

“走水了!码头的船走水了!”年轻男子的脸,瞬间煞白。

他看着那两张即将带他们远走高飞的船票,又看看身边的爱人。“月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冲入雨中,奔向那片火海。

女子站在原地,静静地等。

雨越下越大,她重新撑开那把红伞,站在院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天,快亮了。

他没有回来。

回来的,是镇民们抬着的一具具烧得焦黑的尸体。

女子疯了一样扑过去,在一片焦炭中,找到了那枚她送给他的,刻着“文”字的竹哨。

她没有哭,没有闹。

只是抱着那枚竹哨,一步步走回院子。

她换上那身最美的红嫁衣,为自己描上最精致的妆容。

然后,撑开了那把他为她做的,世上独一无二的红伞。

她走上镇口的石桥,纵身一跃。

血色的嫁衣,在灰色的江水中,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而那把红伞被风卷起,打着旋落回了“文记”的院中。

不偏不倚,挂回了原来的地方。

幻象,戛然而止。

余清歌的眼眶微微泛红。

是等了百年,也未能等到的,一个归期。

她松开季宴修的手,一步步,走向那把仍在震颤的红伞。

“他没有不要你。”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此刻的雨,“他去救人,他想回来找你的。”

红伞的震动,停顿了一瞬。伞面流动的血色,也仿佛凝固了。

“他叫文书,对不对?”

“你叫林月。”

“这把伞,是他为你做的婚嫁之伞,朱砂为色,桐油为骨,融了他全部的心血。”

余清歌每说一句,红伞的光芒,就黯淡一分。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悲哀。

“他没有死。”余清歌说出这三个字时,整个堂屋,陷入了死寂。

连雨声,似乎都消失了。

红伞,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余清歌狠狠推开。

季宴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