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坐回那辆红旗轿车。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压抑的空气,终于松动。

季宴修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去。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着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对不起。”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

余清歌没有回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宽阔的,却在微微颤抖的后背。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身上,却散发着和她一样的,被命运抛弃的,孤独气味。

她忽然觉得,那股刺鼻的腐臭味,淡了些。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季宴修,你欠我的。”

季宴修的身体,僵住了。

“你打算,怎么还?”她的声音,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季宴修缓缓转过身,他看着她。

看着她苍白的脸,赤裸的脚,和那双,映不出任何光亮的,狐狸眼。

他喉结滚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四个字。“用我的命。”

余清歌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把眼前这张,俊美,又脆弱的脸,刻进灵魂深处。

她忽然,向前一步。

伸手,用那两根,刚刚夹断过合金警棍的,纤细的手指。

轻轻地,碰了碰他,还在渗血的,唇角。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第111章 跪下

那根触碰过他唇角的手指,收了回去。指尖上,一抹刺目的红,像签下一份,用血与灵魂书写的契约。

季宴修的呼吸,凝滞在那句“是我的了”的宣告里。

夜风卷起她身上,那股混杂着怨念与香水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这气味,不再只是安抚,更像一道枷锁,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周围的世界,死寂无声。那辆属于季家的红旗轿车,像一个肮脏的秘密,彻底融入黑暗。

余清歌转身,赤着脚,踩上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她没有回头看他,径直走向公寓单元门。

每一步,都在他破碎的神经上,踩出一个清晰的印记。

他看见她湿透的居家服,紧紧贴着单薄的脊背,勾勒出一种,近乎决绝的脆弱。

他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想开口,却挤不出半个音节。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公寓的声控灯,应声而亮。那光芒惨白,照亮她苍白的脸,也照亮他眼底,无尽的空洞。

电梯里,狭窄的空间,像一个密封的铁盒。镜面墙壁,映出两个狼狈的身影。一个浑身湿透,一个灵魂出窍。

余清歌靠着冰冷的梯壁,闭上眼。那份强行重塑链接的后遗症,此刻才汹涌而来。四肢百骸,都泛着被怨气侵蚀的,酸麻的冷。

叮。电梯门开。

她走进公寓,甩上门。季宴修被隔绝在门外。

他站在门口,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开了。

她换了一身干爽的卫衣,头发用毛巾胡乱包裹着,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进来。”声音平淡,不带情绪。

他机械地迈步踏入。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这个空间。上一次,是合作者。这一次,是负债人。

屋内的空气,温暖干燥。却驱不散他骨子里,那份源自罪孽的寒意。

“浴室里,有医药箱。”她靠在沙发上,声音里透着疲惫,“自己处理一下舌头。”

季宴修的身体,僵硬地,转向浴室。

他打开门,属于她的,鲜活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随意摆放的瓶瓶罐罐,挂在钩子上的卡通毛巾,一切都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镜子里,他看见自己唇角的伤口,和那双,黯淡无光的丹凤眼。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刷着手心。

他没有找医药箱。只是反复地,冲洗着那只,被她碰过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洗掉那份,偷窃来的,肮脏的命。

“季宴修。”她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他走出浴室,看见她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里。像一只,受了伤,却依旧竖着尖刺的狐狸。“我冷。”

季宴修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厨房。他走过去,笨拙地找出水壶,接水,插电。整个过程,动作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