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修站定在大门前,神情冷漠。
他抬起右手,用牙齿在食指指尖上狠狠一咬,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滴血,按在了兽首的右眼上。
“嗡。”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共鸣声响起。
那扇紧闭了仿佛一个世纪的大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沉重声响,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是一个广阔得不像话的庭院。古老的松柏,造型奇特的假山,还有一座座飞檐斗角的古典建筑,在夕阳的余晖下,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这里是玄门季家。是他逃离了十年的牢笼。
季宴修迈步而入。在他身后,大门“轰”的一声,重重合上,隔绝了人间。
主厅之内,光线昏暗。
一个身穿深色唐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你回来了。”
“神邑,阎君之心。”季宴修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告诉我,关于它的一切。”
老人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神邑,是天地初开时的一处‘流放之地’。关押的,是连天道都无法彻底抹除的‘禁忌’。”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有力,“至于阎君之心,那不是‘遗失’,那是‘镇物’。”
季宴修的瞳孔猛地一缩。
“上古时期,神邑曾发生暴动,一个‘禁忌’险些脱困。当时的阎君,以自己的心脏为引,设下万古血祭大阵,才将那东西重新镇压回去。”
老人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地府让那丫头去,根本不是寻回,而是让她去当新的祭品,加固那个摇摇欲坠的封印。”
“她是一把一次性的钥匙,用完,就会被神邑和那个‘禁忌’,一同吞噬。”
季宴修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需要力量。”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漂亮的双眼里神色冰冷,带着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怒火和杀意。
“可以。”老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投下巨大的压迫感,“季家继承人的力量,足以让你拥有和地府叫板的资格。但前提是,你要通过‘开蒙’仪式,承受季家百年来所有先祖的力量灌顶。”
他一步步走到季宴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个离经叛道的孙子。
“那个过程,比死还痛苦。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开始吧。”季宴修抬起头,直视着老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不惜一切的决绝。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像是欣慰又像是惋惜的神情。
“好。”
他转过身,向着大厅后方那扇更加幽深黑暗的门走去。
“跟我来。”
季宴修心里抵触了一下,想到余清歌,才缓缓抬脚。
第86章 行开蒙之礼
幽深的大厅后方,是一扇比殿门更加古老厚重的石门。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枯的手,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轻轻一按。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石门向两侧缓缓退开,露出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通道。
一股比主厅更加古老,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尘封了千年的腐朽和威压。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跟着走了进去。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数不清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而在石室的正中央,一个由繁复的血色纹路构成的法阵,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这里是季家的祠堂,墙上是季家历代先祖的名讳。”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响,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而你脚下,是‘归元阵’。”
老人转过身,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季宴修,“此阵,能让你在瞬间,与墙上所有的先祖产生共鸣。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记忆,他们的道,都会强行灌入你的体内。
“你的身体会撕裂,你的神魂会受到冲击。一个不慎,你就会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撑爆,或者被先祖的意志同化,彻底迷失自我,变成一个只有力量的空壳。”
老人一字一顿,声音冰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吗?”
季宴修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金光的名字,最后落回到老人脸上。
“开始吧。”他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
脑海里闪过的,是余清歌站在阎王殿上,说出“我这条命,硬得很”时,那苍白却倔强的脸。
她可以为不相干的人去赌命,他为什么不能为她,去赌一次?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不再多言,走到法阵的边缘,双手开始飞快地结出复杂而古老的手印。
“季家第二十六代家主季宏,请先祖归位,为我季家后人,行开蒙之礼!”
话音落下,整个石室猛地一震。
墙壁上那成千上万个名字,瞬间金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