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艾登刚刚那句“暂时不要走漏风声”,彻底点燃了阿默里斯的怒气。
艾登·埃瑟兰站了起来,眼神冰冷,毫无感情地与阿默里斯对视着。
“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不是吗?”
艾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陈述着这个早已被写好的残酷事实。
“她本来可以无知无觉,不必承担任何痛苦,就安安稳稳地离开。”
艾登所说的“离开”,在埃瑟兰家族的语境里,是一个心照不宣的词语。
死亡,这是一种仁慈而高效的终结方式,让那些注定会精神崩溃的埃瑟兰,在痛苦降临前,以一种平和的方式结束生命。
“但是你拦下来了责任,要让她活到成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暴动的恐惧中度过精神动荡的发育期。”
艾登·埃瑟兰嘲讽地笑了:“我是不是忘了通知你一件事。”
“在这之前,要是你死了,你猜我会不会把她送下来陪你。”
冥想室说是可以抑制精神力的崩坏,但艾登·埃瑟兰始终认为,那种痛苦其实是在加速埃瑟兰的死亡。
用更快的死亡来换取短暂的清醒,这算是一种解脱吗?
阿默里斯不清楚。
就像他很久也没有弄明白哥哥姐姐们为什么会一个个的,都自愿走进那个讨厌的小房间,而不是和他出来一起玩一样。
很多时候,当打开冥想室大门的时候,里面已经不是曾经吵闹但可爱的家人了。
是失去理智的凶兽被困在锁链里面,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
阿默里斯上一次进冥想室还是在布雷诺死的时候。
想到这儿,艾登索性又添了一把油,将血腥的记忆再次撕开:
“还是说,你想要重演一下当初的剧情?”
“像你抱着布雷诺一样,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早就被编排好的荒谬戏剧?”
阿默里斯冲着艾登的脸就是一拳,却被艾登轻松捏住了。
两个人第一次将事情赤裸裸地都摆到了明面上。
“她也是你的家人!”
“是吗,那太可惜了,我的家人都死在了我自己的手上。”
两只埃瑟兰精神力都被释放出来,斗兽一般盘踞冲撞,在空中撕咬。
好在两个人好歹还记得将精神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门口的加文·格雷开始隐约感到危险与不对劲,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离开还是留在原地,手心渗出了冷汗。
幸好,帕德里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礼貌地对两人弯了弯腰,“请跟我来,送您离开的悬浮车已经安排好了。”
加文·格雷和杨靖宇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快步跟着阿德莱德离开了现场。
帕德里德走的时候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会客室里,两个人的精神力终于毫无顾忌地全部释放出来。
经过高度强化的玻璃被振地作作响。
艾登·埃瑟兰可以说是根本不在意阿默里斯捏住他领口的手。
很多时候,他都会包容这个最小的弟弟。
艾登侧头躲过一团炸开来的精神力,乱飞的纸张在他脸侧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此时正飞速愈合着。
血腥气唤回了阿默里斯的一些理智。
阿默里斯抓着艾登领口的手收地更紧。
他另一只手拔出了一直挂在腰间的剑,剑柄朝前,越过两人中间本来就没隔开多少的距离,几乎就要递到艾登·埃瑟兰的手中。
“那你要现在杀了我吗?”
艾登没有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你很清醒。”
阿默里斯说:“那又怎么样,你早就安排好了不是吗?”
他说:“杀了我吧,哥哥。”
阿默里斯承受不了他送走安稚的那副画面。
艾登·埃瑟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个弟弟,心软,脆弱,天真。
“不要试图激怒我,阿默里斯。”
“那又怎么样?你杀死父亲还有哥哥们的时候,他们也很清醒不是吗?”
曾经活着的那些埃瑟兰,都是自己为数不多清醒着的时候,做出了死亡的选择。
“现在我也要选择我自己的路。”阿默里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