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稚的心砰砰直跳起来,被丝线提在半空中。
噗通,噗通,噗通。
老者转过身,略显恭敬地与他交谈着,声音低沉而模糊。
那人只是淡淡地应了几声,随即随手摘下手套,放在旁边侍者及时递上来的银色托盘上。
手套是黑色的,剪裁合体,仿佛还带着战场上残留的凛冽。
老者往前走了两步,那人却忽然停住了,宽阔的背影笔直如松。
他没有理会老者,而是忽然侧过脸,露出流畅而冷峻的下颌线。
他摘下了军帽,似是不喜欢这些繁复的礼饰,乌黑的发丝垂落,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毫无遮拦地向着这边看过来,平时用餐的餐厅大门禁闭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皇宫的清冷与空旷。
艾登·埃瑟兰的目光直直地越过这些,穿透层层阻碍,准确地对上柱子旁边露出的一双眼。
那孩子抱着的像是个玩偶,对她来说未免太大了些,几乎遮挡住了大半个身体。
安稚对上艾登·埃瑟兰的视线,她本能地向旁边躲了躲,心脏如擂鼓般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艾登·埃瑟兰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随即转回头,不再往那边看去。
老者没看着人,不由得回头:“陛下?”
艾登·埃瑟兰没有说话,只是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像一阵寒风,让周围的侍者都屏住了呼吸。
旁边的侍者揣测了一下,试探地对着艾登·埃瑟兰说道:“会客室已经准备好了。”
按照原本的安排,现在正快要到晚餐的点,陛下应当是要与阁老在餐桌上谈话的。
只不过陛下回来的匆忙,没有提前安排。以至于现在餐厅门没打开,里面估摸着也没人。
侍者心里欲哭无泪。
这么大个皇宫,一共就陛下一个。
艾登·埃瑟兰从来不在下面吃饭,谁知道今天居然心情不错地表示把车停在这边。
幸好帕德里德先生常年准备了好几间会客室等着陛下随时召用。
艾登·埃瑟兰“嗯”了一声,声线低沉,听不出情绪,随即迈开长腿,大踏步地接着向前走。
侍者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给旁边的人使使眼色,示意跟上。
安稚在柱子背后待了几秒,心脏还因为刚刚那一眼砰砰直跳,她喘了口气,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着菇菇,赶忙追上艾登·埃瑟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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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拐进了另一个大厅,大理石地面泛着幽冷的光。
安稚一路小跑追过来,终于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小小的身躯有些气喘吁吁。
她站在楼梯下方,仰头望着那层层叠叠的台阶,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去。
上面传来了几道模糊的交谈声。
她听出来了里面有一道是帕德里德的声音。
帕德里德跟在艾登·埃瑟兰的身后,步伐轻快而稳健。
他手中递上几本薄薄的册子。
艾登·埃瑟兰边走边翻阅着,快速扫过每一页,了解他出门这几天首都星的状况,以及各项军政要务的进展。
眼看着他就快要翻到最后一页,帕德里德小声地,恰到好处地提醒道:
“小殿下刚刚跟在您后面。”
艾登·埃瑟兰当然知道。
他没说话,只是翻动册子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那股笼罩着安稚的精神力并未消散,反而更近了一分。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心烦意乱地把册子丢还给帕德里德,动作带着一丝不耐和疲惫:
“这几天.......”
帕德里德很有眼色地接上话,声音放得更轻:“这几天阿默里斯殿下和小殿下都没有下来吃饭,阿默里斯殿下自觉去了冥想室。”
艾登·埃瑟兰应了一声:“和他说过几天去放风。”
过了半晌,他才继续说道:“一会儿安排晚饭。”
帕德里德闻言一愣,陛下都是用营养液敷衍了事,如今竟主动提及晚饭。
他谨慎地确认一遍:“您要下来用餐吗?”
艾登·埃瑟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只淡淡地道:“再议吧。”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让人无法揣测他的真实意图。
帕德里德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安稚会喜欢的餐食,又想了想阿默里斯的胃口,安静地退走了。
路过楼梯口,他看到幼崽还安安静静地站在拐角处,那双清澈的眼睛正仰望着楼梯上方。
帕德里德冲她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即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