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娇嗔避让,将手机放到?他耳边,她爸的声音带着醉意,语气不?耐:“回什么回?你都多大了,睡觉还得大人?陪吗?”
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原主面无表情坐到?天亮。
小陆清不?敢走,怕惹她生气。也不?敢动,生怕她将怒火倾泻到?自己身?上。她坐了多久,她就一动不?动,在旁边装聋作哑陪到?天亮。
陆清腰酸背痛,特别是?跪坐在沙发上的双腿,血液流通不?顺畅,早已酸麻得受不?了,陆清小心翼翼移动小腿,舒缓气血,突然听见她问:“陆清,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两人?生日只差三天。
那眼神如刀刮来,陆清立刻僵住。
脖颈、背上的伤痕还在痛,之前被按在水里,一遍遍呛水,嗓子?火燎燎痛,她想也没想,哑声回复:“不?要礼物,姐姐已经给我很多了,谢谢姐姐。”
一边回,她一边小心打量她的面色。倘若看到?她因她的回复皱眉,陆清就会立刻视情况改口。
酸麻的腿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骨头?内啃咬,陆清后?背渗出冷汗,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滑落,整个人?僵成一座石像,一动不?敢动。
出乎她的意料,相当懂事的话一出,姐姐平静的面色却陡然阴沉,眼神沉甸甸压下来,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可眼神扫过来,看见她苍白惊慌的脸,惶惑的眼神,不?知是?否心软,到?口的责骂说不?下去,语气也软和?下来,她径直起?身?,淡淡说:“给你你就拿着,你配得起?。”
或许是?那点微末的代偿满足心理,她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未竟的心愿投射到?陆清身?上,通过陆清的体验,来间接体验那些她自己未曾拥有的事物。
她满足她,就是?在满足那个什么都没得到?的自己。她为她准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的生日宴。
陆清的同级师生皆收到?邀请,热热闹闹的宴会从早到?晚,持续整整一日。
这场宴会为她举办,陆清却不?觉得自己是?宴会的主人?公,自然而然将其当成姐姐迟来的生日宴。
姐姐带着她从容穿梭在人?群内,觥筹交错间,逢人?炫耀她优秀骄傲的妹妹,客人?也不?吝夸赞,穷尽华丽词藻,恨不?得将陆清夸出花来。
灯光很亮,晃得陆清眼疼,她缩在姐姐身?后?,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她没看客人?,视线一直追随着从容自若、坦然大方的姐姐。
从少?时到?现在,姐姐一直是?她最?想成为的人?,她的自信骄傲、坦然镇定,刨除那些恶,就连做坏事后?在人?们面前佯装无辜的功力,都让她深深赞叹。
除了不?负责任的沈父,长辈们没有不?喜欢她的,就算听人?说起?她做过的坏事,也只觉得是?旁人?见不?得她好的污蔑。
瞧瞧宁从霜就知道了,宁家人?被她懂事贴心的面具蒙蔽,连自家孩子?都不?信,她的伪装本领几乎无往不?利。
即便清楚姐姐的目的,陆清也很感?激她今天的举动。
她拥有的东西?太少?,成长过程中父母的缺位,导致很多时候,她对世界的认识、三观的塑造,都只能从最?亲近的人?身?上学习。离她最?近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姐姐。
奈何这位喜怒无常的姐姐,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她羡慕她,仰望她,追随她,她成为她的影子?,成了另一个她。从她身?上主动或被动学习到?的东西?太多,受她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融进陆清骨血。
以至于在成年后?发现问题,想剥离某些糟糕的部分,只是?扯一下就牵动沁血的记忆,稍稍一动念头?,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彼此最?亲近最?了解的人?。她见证她的坏,见证她的脆弱,见过她的鞭子?,也见过她疲倦搂住她,心疼得眼眶通红,小心翼翼帮她上药。泪烫得陆清心底发涩,连恨都提不?起?精神。
爱或恨都不?重要,过去这么多年,那些不?重要的人?早已走散在时间里,没再联系,而她们两人?依然死死纠缠彼此,仿佛附骨之疽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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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只记得那日,晚上还有一场盛大的烟火秀。
陆清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仰头?看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她已经习惯了姐姐的反复无常,只这么一点优待,便对姐姐感?恩戴德。
看姐姐神色怔然,烟花灿烂,却看不?出有多开心,她自然而然问:“姐姐不?喜欢吗?”
问话的时候,她带着几分忐忑,话出口就后?悔自己多嘴,不?自觉攥紧拳头?,紧紧盯着她的脸,恨不?得将刚才那句话,从姐姐耳朵里生生抓回来。
但姐姐并?未无视她,脸庞微微仰起?,眼睛凝视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交叠于身?前的双臂落到?她手上,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放在掌心摩挲。
“烟花就算再漂亮,一眨眼就没了,人?留不?住,记忆存不?住,我不?喜欢。”
她侧首看她,眼神柔和?,“你喜欢?”
陆清不?知道自己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姐姐不?喜欢的,她也不?该喜欢。
她还在踟蹰,姐姐淡淡一笑,语气平静,“那就多看看,明年也为你准备。”
姐姐没有食言。
到?陆清离开前,她的每次生日宴,姐姐都给她办得热热闹闹,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今天是?她最?在意的妹妹的生日。
但她从没过一次自己的生日。
陆清问她:“姐姐,好看吗?”
顿了顿,又问她:“姐姐,喜欢吗?”
烟花转瞬即逝,留不?住,但无人?机可以。这种持久而恒定的美,刻在它们的程序里,永永远远保留下来。
张口姐姐,闭口姐姐,像只哈巴狗围着她转,她哭她就无法开心,她笑她就欢快吐出舌头?,亲亲热热舔舐她的手指。
恍惚间让沈曦照以为,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她们之间一直没变。
光没入更高的云端。
被驱散的夜色蠢蠢欲动,涌动的浓墨重新覆盖下来,沈曦照回神,对助理说:“麻烦推我出去。”
踏上宽大的阳台,外面的一切登时映入眼帘。沈曦照看了眼,对面陆清的房间并?未开灯,漆黑一片。
她还在揣摩对方是?否隐身?于黑暗,转头?又看到?高空之下,熙攘人?群里,那道挺直的影子?宛若鹤立鸡群,安静注视着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