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淡淡嗯了?声,走过?去,把手套戴上,先把最下层的搬了?出去。
陈裕见状,就?从最上层搬,他个子刚好踮起脚尖能拿到,就?不必麻烦拿梯子来了?。
昨夜下的雨这会已经蒸发?殆尽,在地上铺了?层隔水垫,一本本掀开摊放着。
把那半面的书墙搬完,也花了?近一个小时,陈奶奶也不准备全部拿出来晒,晒一部分就?行了?。
温溪依言去搬放在书桌下头的,那里的书籍放得很乱,也很杂,各类杂志报纸怪谈都有。
温溪抽了?几本出来,就?抽不动?了?,估计被什么卡住了?,她拽不动?,干脆一股脑地抱了?出来,她拾了?几本放外头晒着,陈奶奶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她近几年腿脚不便,有时出行,还需要搀扶拐杖,脚走久了?就?会痛,一般这些重活繁复杂乱的活都不让她老人家动?手的。于?是,她如今就?在旁看着他们忙来忙去。
温溪又返回去,垫在最下头的是叠成一沓的报纸,看着不重,抱着分量真是不轻,温溪只抽了?一部分出来,随着她动?作,一个很有质感,外册布着繁复花纹的册子从报纸中掉了?出来,看样子是被报纸包裹在其中的。
她把那个册子拿起放在了最上头,先把另外的报纸拿了?出来,回来后就?拿一个箱子把那册子装着一起拿出去,陈骋看她动?作,忙叫住她,“我来我来,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可有些分量。”
温溪也没推拒,就把箱子让给了陈叔叔。
她继续把剩下最后一点杂志报纸拿出去,把手中的报纸都摊开放好后,她又去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册子放在最上头,她随手拿过?,把册子摊开时却愣住了?。
只因,她在那上头看见了一个于她而言,很陌生又该很熟悉的人。
陈奶奶瞅了?眼说:“这都是你陈叔叔少?年时期还在读书那会留下的老物件咯,有他父亲给他做的弹弓,还有木马和?铃铛,拨浪鼓都还留着呢。”
陈骋在书房里头听见,就?笑:“妈,您瞧瞧,这些老物件扔了?就?是了?,还占位置。”
“那都是回忆呢,你不懂。”陈奶奶嗔怪。
温溪把那册子又翻了?一页,依旧是照片,很多很多她从未见过?的照片,陈骋出来那会正好看见温溪在看那相册,还惊讶:“原来那个相册在这里啊,我找了?好多年呢,都没找着,还以为丢了?,还好还好。”
他连说两?个还好,健步如飞地跨过?来,凑过?来看。
看见照片上的人时也愣了?一下,瞥了?眼温溪的神情?,微微叹息,“这是你妈妈。”
温溪愣愣出神,“是,我认得。”
她很多年前曾在外婆藏私房钱的抽屉里看见过?一张黑白照片,里面是极陌生极年轻的母亲。
她有着一头茂密的长发?,长发?扎成单麻花辫,麻花辫撇在一侧肩头,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很漂亮,和?她一点也不像。
外婆说她像她父亲。
而?这个相册内,照片里的母亲是彩色的,鲜活的。
她依旧弯着一双漂亮的眉眼,露出白齿,面对镜头笑得那样甜,那样好看。
“好看吧……你妈妈那时候可讨人喜欢了?,追她的人多着呢,你爸也是其中一个,是追得最凶的一个,这些照片就?是你爸爸给拍的。”
温溪视线落到照片角落上拓印的日期。
一九九七年,七月六日。
很久远的年份,遥远到她无法去想象。
温溪不知道母亲是怎样去世的,外婆说是因为得了?病,村里头那些亲戚说是因为急火攻心。
急什么呢?
温溪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没有人跟她说。
“我见过?她,在外婆那,她……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你外婆没跟你说过?吗?”陈骋一怔。
“说过?,但我想听听……”
陈骋深吸一口?气,仰起了?头,露出些微的悲伤,“产后抑郁自杀……”
温溪愣了?一下。
她其实对没有记忆的父母感情?不深,但幼年时期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她猜过?很多个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问?为什么,似乎有些多余了?。温溪只愣了?几秒,又继续翻着相册,问?:“那我父亲呢?”
如果?说母亲温溪还能有可想象的空间,那么父亲这个角色则完全空白,她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
“这里面有他吗?”温溪又问?,指着手中的相册。
陈骋其实也记不清里面的照片具体是什么,但偏偏这点他清楚无比,甚至无需翻相册去看:“没有。”
温溪又不说话了?。
“他……”陈骋探寻着温溪脸上神情?,斟酌片刻,“溪溪,他的下落我们也不知道……但你无需质疑的是,他活没活着,你都是叔叔的孩子,叔叔和?你父母是至交好友,生死之交。”
温溪也就?不再问?了?。
“这个相册……溪溪,你可以拿着,原本里头也多是你母亲的照片。”
温溪点点头,没说话,只抱着相册站在太阳底下。
陈裕早在陈骋说起温溪的母亲时,就?停下了?动?作,静静听着,观察着温溪的神情?。
此?时,竟无端也生出些悲凉。
温溪又留下来吃了?晚饭,把那些书搬回了?书房才离开。
陈骋送她到小区。
温溪这会脑子有点乱,简单说了?句拜拜就?下了?车,自己一人慢悠悠往着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