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很多时候都在自我开解。年幼时期,她几乎每天都在内耗焦虑,为那一点点落差辗转反侧。到了初中,她才学会了怎么开解自己,怎么保持平静理智,不让自己陷入致命的情绪内。
很显然,她现在做到了,换年幼时的她,不知道该焦虑到什么地步,如今竟然也能无波无澜。
“真好。”温溪说。
“是吧,这成绩,要是我考这么多,我二哥可能要在家放鞭炮,他老说我懒散不上进,哼。”
“你也不差啊,再说了,你又没有非要考北大清华那些学校的执念。”
“说是这么说了嘛,但偶尔也有些羡慕。”
周五下午放了学,赵祁临发消息让苑媛和温溪去茶楼。
虽然不知道去干什么,但她们俩也还是去了。
坐北朝南的房子,又起穿堂风,这风轻柔,吹拂在人身上,只觉舒适,今儿天晴,气温也在持续升高。
熟练直入茶楼,这会天边晚霞初显,天空还亮着,茶楼里人也不多,温溪没急着去楼上,在楼下四处走了走。
上次来没发现,这四合院里竟然生了棵茶树。
茶树在印象中向来低矮如灌木丛,这棵茶树倒是比普通茶树要高上许多,正绿油油的,嫩芽处掐一片放到鼻尖还能闻到茶叶清香。
她站在茶树旁,一道细碎脚步声从廊道中传来。
赵祁临拿着相机对着这四合院内咔呲咔呲乱拍。
温溪神色微变,下意识想要抬手挡住脸,却硬生生克制住那冲动。
“哟,今日人设为赵摄影师?”苑媛侃笑。
“嘿,咱就瞎拍呗,这不是天气好嘛,闲来无事,找找趣头。”
温溪缓缓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微微抬头,想转移视线,赫然对上一双幽沉的眼。
温溪身上灰色短袖,加同色系的休闲裤,粉色衬衫披外头,背着个粉色小香风链条双肩包,扎着两辫子垂在胸前,辫子上有苑媛给她别的发卡,很可爱玲珑的打扮,削瘦的背脊骨微凸,细细的脖颈微弯看着让人生出保护欲。
可她此时看起来却很奇怪,明明神情未变,可陈裕就觉得她现在不高兴,甚至有些愤怒。
人对人是有刻板印象的,多数时候第一印象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你。
温溪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裕时。
他穿着休闲的短袖短裤,站在二楼,姿态闲散地低头往下看。也是这样一双幽沉的眼,他的瞳仁很黑,亮亮的,双眼皮微窄,那是很漂亮的一双眼。如果那其中的厌恶没那么深就好了。
后来,陈叔叔把她介绍给他,他脸上竟然扯出一点淡淡笑意,朝她打了个招呼。
那时,她就在心里想,这人性冷话少,骨子里其实不大爱搭理人,却又偏偏要维持着那表面的礼节。要温溪说,就是个富家少爷,还是个单纯傲矜的贵公子。
第10章 10
茶楼二楼,曲折环绕的廊,少年倚在栏杆处,垂眼低望少女,位置一高一低,隔着空旷天地,有什么东西在两人眼眸流转。
赵祁临哪能察觉那些暗潮涌动,朝楼上的陈裕招手,“哎,阿裕,下来呀,刚好拿了相机,咱拍个照呗。”
陈裕撇开视线,低嗯了声。
赵祁临手上拿的单反,他等陈裕下来的时间,对着那棵茶树拍了张照片。
温溪却在此刻起了一身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抖动使她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想要压下那对镜头的恐惧。
可即使等到陈裕下了楼,她也没能缓过来。
陈裕不远处站定,视线宛若不经意往温溪那一扫,却倏地皱起眉,朝她那边走了两步,“你怎么回事?”
温溪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到她此刻脸色多苍白。
冷汗很快沁透她背脊处的衣料,但温溪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不舒服。”
陈裕脱口而出:“哪不舒服?”
语气又急又快。
“怎么了?溪溪,你不舒服吗?”苑媛这才注意到温溪的不对劲。
“没事,我进去坐一下,胃有点痛,缓缓就好了。”温溪扯着苍白的唇笑,显得很是无力。
苑媛想要过来扶她,她却挥手止住。
“没事,不用担心我,等会就好了。”
进到楼里后,温溪穿过大堂,直奔后院的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内,温溪再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恶心想吐感久久不散,好半晌她才缓过来一点,手颤颤巍巍打开水龙头,接了一点水往脸上扑,她睁开双眼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脸上沾着水珠,不知道是泪多还是水多。
明明过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明明她不想这样的,明明她不想被人知道的。
可是,她的异样迟早会被发现。
温溪强迫自己停止泪水,止住那恐惧。
最后才慢悠悠扯了张纸小心擦拭她脸上的水珠。
又平复好一会才拉开洗手间的门。
却对上陈裕的双眼。
“你哭了?”陈裕皱眉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