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挽了个剑花，我虽看不清他的手法，却知道，那看起来仅仅是个剑花的一招，其实已经经历了无数种变化，我还没看清，剑已经准确无误地刺中了暗夜青秋的心脏。

暗夜青秋还在笑，因为他知道，他死不了，就像暗夜青冥说的，无非是睡了一觉，睡起来，依旧还在。

可是，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不可说的神秘力量，自天尊的手中传到了剑上，他微微转动着剑，暗夜青秋原本还笑着的脸，突然露出不可置信的恐惧神色，他惊恐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死的，我立了契约，受到了诅咒，是不死不灭的！”

我非常疑惑，天尊竟真能杀了暗夜青秋？

天尊的话，证明了他确实能，天尊冷冷道：“你跟谁订的契约？”

暗夜青秋痛苦地答道：“跟第一任鬼王。”

天尊继续问道：“鬼王自己都有一死，如何让你不死不灭？”

暗夜青秋继续答道：“因为契约，契约是一种法术，收走了我的一半灵魂，一直保存着，因此即便我这半边灵魂死了，我那一半灵魂便会慢慢聚集我的这一半的灵魂，然后我便复活了，只要我那一半灵魂不死，我就可以不死。但是契约是无法破坏的，所以你是不可能杀了我的？”

天尊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暗夜青秋越发痛苦了，天尊不回应暗夜青秋，继续问道：“契约何来？”

暗夜青秋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天尊干脆替他回答了：“契约之所以不能毁灭，是因为契约是两个誓言形成的，誓言无形无体，就像这大自然的风。但是大自然能产生风，也能让风停。誓言产生契约，也能让契约消失。”

暗夜青秋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尊：“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尊笑笑：“我的意思就是，第一代鬼王升天以后，他就归于我的管辖。原本他可以好好在天界生活，但是由于跟你立下的契约，人神不容，我折了他一半仙寿。再加上最近他得知你又为祸人间，知我不会放过他，便自行了断了。他死后，所有的一切便都由我处理。包括所有的誓言，包括那个契约，也包括你的那一半灵魂。”

暗夜青秋总算是怕的，真的怕，那种知道自己将死的怕。

天尊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那一半灵魂，被契约保存着，然而契约无形无体，抓不住，看不见，但是产生契约的誓言，却落入了天尊手中，天尊握着誓言，就等于握着契约，握着契约，就等于握着暗夜青秋那一半的灵魂了。

天尊依旧面无表情：“我现在就让那一半灵魂回到你体内，然后再杀了你。”

这样，暗夜青秋就真的死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又降下一个人，他拦在天尊面前，然后跪了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夜元玄。

暗夜元玄神色悲伤，低着头，不敢看天尊，语气满是谦卑：“请天尊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性命，我愿用我的命，换他一条命。”

天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愿意以命换命？”

暗夜元玄点点头：“是的。”

暗夜青秋不可置信，愤怒地看着暗夜元玄：“为什么？”

暗夜元玄道：“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暗夜青秋苦笑：“你把我当你的儿子吗？你当我是儿子，会把我变成一个废人，然后与世隔绝？”

暗夜元玄不说话了，我也觉得非常悲伤，自己的良苦用心，自己的痛苦，这个做儿子的，却一点都不明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投胎做人

他跟暗夜青冥，相差得太远。

天尊摇摇头：“元玄，我理解你，但我不能答应你。他把人间搞得生灵涂炭，犯下的罪太大了，杀戮太重，不死无以平息。你若还希望他来世能好好投胎做人，就不要拦我。”

暗夜元玄睁大了双眼，抬头看着天尊，激动道：“您愿意让他投胎做人？”

天尊笑了：“让不让他投胎做人，是鬼王的决定。”

也就是暗夜青冥的决定，暗夜青冥是个有情有理的人，以前暗夜青灭那样欺负他，他都没有对暗夜青灭怎样，也一定会给暗夜青秋投胎的机会。

暗夜元玄对天尊磕了个头：“是我鲁莽了，请天尊赎罪。”说罢，便退到了一边。

剑气越来越大，只见一道亮光，突然从暗夜青秋的身体里脱离，钻入了地下，暗夜青秋大睁着双眼，似乎还死不瞑目。

周围一片寂静，就像我刚来这里时一样，只是，那时候是死寂，现在却是尘埃落定的万籁俱寂。

我没看见是谁出手的，怎么出手的，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天尊。只见哥哥那边的笼子吊在了地上，门开了，我这边的栅栏也自动开了。

天尊对手下道：“带他们去养伤。”

于是，我们都来到了天界。在云朵之上，我看了看下面的世界，大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雪应该很快就会化了，世界很快就能恢复原样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场战役，死了多少人。

多少人都好，暗夜青冥一定会将他们安置妥当。

暗夜青冥在元玄老爹和青影的照顾下，一天就醒了过来，但是他强行两次穿越无极石，散了太多功力，元玄老爹帮他复原的同时，他自己也在勤加修炼。

好在自从不周山的封印破了，元玄老爹花在封印上面的功力全都回到了身上，他调理好以后，实力大增，能帮暗夜青冥不少。

哥哥和月姨虽然也受了伤，却没有暗夜青冥那般重，在天界其他人的帮助下，也恢复得非常顺利。

哥哥原本是被他师父带到天上的，一直跟着他师父，但他师父现在已经被就地正法，天尊念哥哥这次除魔卫道有大功，还是给了哥哥一席之地，将原来他师父的房子给了他。

但我常常见哥哥在房子里发呆，不是看着中庭里的树发呆，就是看着窗户也能发呆，我想，哥哥肯定是想起了以前跟他师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每至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哥哥，我想，他需要时间自己去消化一些事，独处，就是最好的疗伤药，便没有打扰他，悄悄离开了。

月姨是第一次来天界，却一点都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万物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月姨这种淡然的性子，吸引了不少天界的年轻人，他们得空总喜欢缠着月姨。有的教月姨一些功夫，有的则送些小玩意，他们都想逗月姨开心，无奈月姨老是不笑。

他们就开始想其他的办法，转而都来烦我，不是问月姨喜欢什么，就是问月姨的曾经。其实我觉得如果月姨喜欢他们当中的任一个，都会有所表示，既然月姨没有反应，便是不喜欢了，月姨不喜欢的，我也不想他们去烦她。

便没有回答他们，但有一两个特别执着，每天都来问，持续了两三周，我看着也有些动容，很想跟他们说点什么，但月姨喜欢什么，似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月姨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抱着内疚与仇恨，独自寂寞地生活了上万年，有什么能化开这座冰川？

我一直觉得这两个人在实在没有办法以后，也会放弃的，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坚持了上千年，直到真的将月姨这座冰山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