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安没有想到刘巧云在三句话的时间里思绪千变万化。听到她提起杜文生,他有些尴尬,想解释自己和杜文生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和他不是……”
“哥――”
傅鸯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跑了过来,立在哥哥身边一脸警惕地盯着这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刚才他远远地就瞧见哥哥在和两个女生讲话。他以为是有人来搭讪哥哥,一把抱起爆米花就跑过来。沿着他跑过去的路线还能看到几颗蓬松的爆米花。
傅承安见到傅鸯似乎有些排斥,赶紧解释道:“她们是A大的学生。之前我回学校的时候见过。”
听到她们是A大的学生,傅鸯的眼神更加不善了。杜文生不就是在A大做老师吗?这两个女生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傅承安以为弟弟误会了自己和刘巧云的关系。傅鸯则误以为她们是来搭讪哥哥的。而这一幕落在刘巧云和她的朋友眼里,简直就是霸道小狼狗在宣誓主权。
她们在心中长叹一声,杜老师居然输在不够年轻气盛。
傅承安从他手里接过了可乐,对刘巧云说:“我看那边开始验票进场了,你们也快点过去排队吧。”
刘巧云回过神来,僵硬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赶紧拉着朋友跑远。
傅鸯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们的背影,一转身就占有欲十足地把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
傅承安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腹部,笑着说:“你别这么凶,吓着我的学妹了。”
“哼!谁知道她们是谁。”傅鸯无所谓地表示。
傅承安微微一笑,还是没把那两个女生其实是杜文生的学生这件事说出来。
几则广告和其他电影的预告片播完后,正片缓缓展开。影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着呼吸等待故事开始。
故事一开始,主角就坐巴士回到了潮湿昏暗的故乡。镜头给到了破败不堪的建筑和毫无生气的居民,以及躲在门后的眼睛。几乎每一分钟,角落里都有惊呼声传出。
傅鸯借着黑暗一直偷看哥哥,只见哥哥看得津津有味,连爆米花到了他的嘴里都格外美味。到了主角参加葬礼、见到童年好友已经面目全非的段落,他甚至还听到了从哥哥方向传来的轻笑声。
傅鸯看了一圈周围的观众,发现基本上都被吓得抱在了一起,就连刚才那两个女生都用手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再这样下去恐怕电影结束了,他都没能完成今天第一个目标。
傅鸯轻咳一声,拉了拉哥哥的衣摆,凑过去小声地说:“哥哥,我害怕。”
傅承安被电影里的特效给逗乐了,也没有去留意弟弟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他拍了拍傅鸯的脑袋,“怕就把眼睛闭上吧。”
傅鸯轻轻地嗯了一声,身体慢慢地往后靠,脑袋一点一点地垂在哥哥的肩膀上。傅承安也不介意他躲在自己身后,只说了一句:“等一下这段过去了我再告诉你。”
傅鸯把脸埋在哥哥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薄荷味,发出低沉舒爽的喟叹。
第42章
傅承安的脖子被傅鸯呼出来的气弄得痒痒的。他想让弟弟稍微把头抬起来,但是又想到他刚才说害怕,便忍下了想要挠痒痒的冲动,继续让傅鸯靠着他的肩膀。
等到主角走出好友生前居住的扭曲的房子,抬头望向没有太阳的天空时,傅承安用手指点了一下傅鸯的脑壳,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已经过去了,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了。”
傅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银幕,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恐怖画面,再懒懒地把头抬起来,坐直身体面向前方。
傅承安见弟弟长得人高马大,一米九的小伙子还害怕虚构出来的恐怖电影,忍不住起了调笑的念头。
他带着笑意,压低声音问:“不是你选的电影吗?怎么你比我还害怕?”
“唔……”傅鸯发出了和外形不符的嘤咛声。刚好此时大银幕上出现了被泡得发胀发白的脸,全场观众集体发出惊呼,傅鸯也顺势一把搂住哥哥的腰,把脸藏在他身后。
傅鸯没注意收点力气,傅承安被勒得有些紧。但是看在弟弟好像真的很害怕的份上,他再一次忍住了,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害怕。
如果不是地点不适宜,趁机将哥哥抱在怀里的傅鸯可以笑到方圆十里内的声控灯全部亮了。一幕接一幕的恐怖画面让他有更多的借口像隔壁的情侣一样抱着哥哥,从背面看两人就像一对亲密恋人。
电影并没有太多的jump scare,反而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手法来呈现渔村的寂寥和诡异。也正因为如此,观众跟着主角的视角探索时更有代入感。想象力稍微丰富一点的这个时候已经窝在座椅上打冷颤了。
傅承安心里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从电影一开始他就大概猜到了这个故事的脉络。主角长大后因某种原因回到家乡,发现家乡和小时候的记忆相差甚远。这种故事无非就几种后续,要么就是主角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要么就是家乡遭遇到了什么变故,又或者是从开场就是主角做的一个梦。
到了主角参加葬礼,瞻仰遗容的时候,看到好友的脸部完全变形,他就猜到后面会出现其他脸部同样产生变异的居民。所以当主角夜间出门,意外撞见另一个长相怪异的人时,他还能在全场的尖叫声中咔哧咔哧地吃着爆米花。
后面主角找到一本记录了变异者的古老书籍,更是证实了傅承安的猜测。主角在看完这本书籍后头痛欲裂,被他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来主角小的时候也曾目睹过变异者,只是那段记忆过于恐怖,大脑为了保护他将那段记忆封存起来。
傅承安一手拿爆米花,一手拍着弟弟的后背,不时嘬一口可乐,可以说是全场最冷静的观众了。
电影在开始发生变异的主角看向风平浪静的海面这个镜头落下了帷幕。影厅贴心地及时亮灯,将沉浸在恐怖氛围中的观众拉回现实。
电影结束了,傅鸯也没有理由继续抱着哥哥,依依不舍地松开怀中的温度。傅承安揉着腰,打算待会儿去厕所看下有没有淤青。
看完电影已经十二点半了,一群人一窝蜂地涌去餐厅吃午饭。傅承安他们走在后面,等到了餐厅门口已经要拿号等位了。不过看电影的时候他们吃了一桶爆米花和喝了两杯可乐,暂时还不饿。于是他们拿了写着号码的小纸条 ,在餐厅附近的商铺逛一下。
傅鸯边走路边翻看着游乐场通票,检查上面涵盖了哪些游乐设施。傅承安看着他一副小孩子雀跃的模样,笑着说:“待会儿楼顶的游乐场一定很多小孩子,我们两个走在他们中间会不会很奇怪?”
傅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哥,我们以前有去过游乐场吗?”
傅承安一怔,移开眼神,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他记得非常清楚。小学的时候老师要求他们写周记,同学们都写周末的时候爸爸妈妈带他们去公园或者游乐场玩耍,只有他每一周写的都是在家里陪弟弟玩。稍微长大了一点,周记的内容就变成辅导弟弟做作业。
班主任把他叫来办公室问话,问为什么他的周记内容这么单调。还是小学生的傅承安诚实地回答:“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弟弟还有阿姨。”
班主任翻来覆去地翻看他的周记本,尝试跟他解释:“既然这样,你可以写一下假如爸爸妈妈在家你们会做一些什么。你可以想象一下爸爸妈妈会带你们去游乐场玩,然后坐海盗船和旋转木马。这些都可以写的。”
小傅承安面露难色,“可是、可是我都没去过,我不知道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
班主任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孩,叹了一口气,将周记本还给了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从此学校一楼的优秀周记展示栏里,再也没有傅承安的名字。
傅承安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尝试解释说:“阿姨年龄大,带着两个小孩去游乐场不方便,所以一直都没有去成。”
“嗯,我知道。”傅鸯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已经习惯了哥哥的解释,“后来哥哥上了初中,就更加没有时间去游乐场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