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哼了声,“大丈夫成家立业,自然先成家,后立业。”
慕容讷言直了身,偏着头硬声道,“若非要孩儿娶,孩儿只要千姿阁的小玉儿。”
慕容修在按桌上猛捶数声,“你这孽子要气死老父才甘愿?”
慕容讷言低下头抿嘴不说话。
慕容娇一直垂首静静地听着,直到热闹歇了,慕容娇小心地扯着嘴巴,道,“父亲若再无他事,女儿便退下了!”
慕容修揉了揉额角,戒训,“你抛头露面,我已经宽容,莫要再做出让慕容府蒙羞之事。”
宽容?再?
慕容娇抚着疼肿的脸颊,小心地扯起一个嘲讽的幅度,“是。”
慕容修叹了叹,“你抛头露面,冼大公子仍要纳你为妾,这是你的福气,你也莫再任性,男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慕容娇鼻子酸得发胀,眸子一盈,有水欲出。
她没泪的,眼里只是些无用的温水罢了!
“女儿不敢。”
“你退了吧!”
“是。”
。。。。。。
“父亲。”
4、莲池
慕容娇出了堂屋,扬起头,丝毫不掩饰脸上青红肿胀的骇然掌痕,仍如平日般款然有姿徐徐而行。
一路上,仆人们见了她也只不着痕迹的避开:慕容娇可是所有慕容家女儿中最娇纵的。不过偷偷瞥向她的视线有的鄙视,有的讥诮,有的探究,有的。。。总之,没有几道善意的目光。
慕容娇安然娇懒而行,慕容讷言几个步子赶上,随脚踢了个路边的石子,慢条斯理地跟着慕容娇,轻浮调侃道,“大妹妹,忤逆父亲的滋味如何?”
慕容娇轻哼了声,连眼角的余光也未撇向慕容讷言。
慕容讷言不知从哪里寻了把折扇,自作潇洒地打开扇面,扇面空白无一物。
慕容讷言夸张的大扇了两下,“大妹妹,你许久未给兄长画扇面,难得今日兄长我得了把象牙骨折扇,大妹妹给兄长添上几笔,如何?”
慕容娇停驻片刻,未看向慕容讷言,只低声吼斥,“滚!”
慕容讷言垂下眉,哭丧道,“此次兄长并未向大妹妹讨要钱财那些俗物,大妹妹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慕容娇取下腰间着挂的绣着大红色旱莲的金丝绣边荷包,从荷包中取出五十两的银锭子,慕容娇往边上一抛,牵唇,“别烦我!”
慕容讷言手忙脚乱地接过银锭子,把玩着在手中上下抛了数次,嘴角咧得老高,不正经笑道,“小玉儿都没有大妹妹知兄长我的心呢!”
慕容娇又停了下来,往后一看,碧水正不远不近地垂头跟着。
慕容娇终于将眼光投向慕容讷言,砸了砸嘴,忍着疼,囫囵吐出几个长句,“长兄,我现在心情很糟,你想办法让碧水那个贱婢别跟着我,也不能让她多嘴。”
慕容讷言痞痞笑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大妹妹,这点道理兄长我还是明白的。”
“现在,滚开!”
慕容讷言低头瞅了瞅他的衣裳下摆上绣的杂乱不堪的青色竹枝,涎笑道,“五十两,用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妹妹只让兄长撵人,兄长实在受之有愧呀!”
慕容娇皱眉不耐烦,“长兄,你还想干什么?”
慕容讷言嘿嘿笑了下,“大妹妹,被打脸的滋味可不好受,想想你兄长我玉树临风,风度潇洒,洒脱有性,性洁高雅,雅致倜傥。。。”
还讷言呢!她父亲对她长兄的期待看来是无法实现了!慕容娇扶额,“长兄,请您闭嘴。”
慕容讷言做作地叹气道,“大妹妹本是艳丽无匹,娇美不可方物,如今却顶着个猪脸,实在是有碍观瞻呀!兄长我也难得慷慨一次,将我的切身秘方告诉大妹妹:大妹妹将蒸熟的鸡蛋剥壳,趁热裹上棉巾敷在肿帐之处,如此数次,可更快还回大妹妹绝伦美貌。”
顿了顿,慕容讷言挤眉弄眼道,“貌美无双的大妹妹,兄长我看着,才能赏心悦目呀!”
慕容娇长睫微垂,“谢长兄!”
前面就是后院的院门了,慕容讷言停了步子,专注地凝着慕容娇缓缓消失在垂花门后的绯红俏影,垂眸,不知其所想。
慕容娇回了她的闺房,放任着双眸和鼻子的酸疼,静静地看着阿哑将磨好的朱砂、磨石、石黄和胡粉分别装在慕容娇用尽胭脂后洗净的胭脂盒中。
慕容娇并不打算理会一旁见着她的样子以后担忧又焦急阿哑,只开始低垂着头默默收拾了些画纸画布。
慕容娇将画具全装在一个木制的桶中,提着桶上的结绳,就打算离开。
阿哑心急又心疼地拉着慕容娇的手,不让她离开屋子,又对着她红肿的脸颊咿咿呀呀的不停比手划脚。
慕容娇咧开嘴,低声道,“阿哑,你放手,我没事。”
阿哑将慕容娇拉得更紧,用力扯了慕容娇几下,将将扯着慕容娇了移动了几步。
慕容娇脆脆的嗓音突地闷哽着,“阿哑,我要疼着,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地疼会儿。”
阿哑紧紧捏了慕容娇的手一下,缓缓地放开。
慕容娇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阿哑,莲池的莲花开了好多呢!我要让耆窑产出最美的彩瓷,莲花,最美不过了!”
慕容娇说完就提着画桶,往莲池而去,阿哑在一旁跟着,慕容娇转头道,“阿哑,兄长说热的熟鸡蛋可治肿胀,你到厨房给我准备些。”
阿哑不肯,还想跟着,慕容娇微怒,“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