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在这慕容修的后院中,慕容修最宠爱的便是单氏的陪嫁婢女玉兰,也是慕容修的侍妾。玉兰是奴婢出生,慕容修虽丝毫未以礼纳之,却对玉兰所生的女儿行特别宽待-----除了玉兰所孕子女,慕容修其他侍妾侍婢所孕子女他皆以奴仆视之。慕容修甚至将慕容的姓氏赐给玉兰的女儿和儿子-----慕容霞和慕容敏行。
慕容修未有明示,却纵容慕容府上上下下仆从如此默认,慕容霞甚至能有慕容娇所未有的府上专辇,玉兰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这也是慕容娇称慕容霞为妹妹的原因。
慕容敏行如今十岁,想要学骑马,慕容修自然同意,还准予慕容娇与慕容敏行一起学。
慕容府的马棚在慕容府东院,与马棚相连的便是一个小小浅草场。
虽说慕容修是骝城牧监,只慕容修在府内也养有不少马,这大乾所有牧监中,除了家中本是牧马家族,却是不寻常的。
这倒是慕容修酸腐得有些可爱的地方。
慕容修是读古籍经典正正经经科举取仕的文人,初始也是意气风发,被贬斥多年后,当了个马官,心中仍想要有一番作为。
只慕容修诗词文章策论日渐生疏,这管马之事倒也兢兢业业,便生了著本养马相马之类的书作的想法,因此慕容修倒是费了好些钱财在府内养马,除了出行需要马,也是为了观察和研究。
慕容府内的马,不多,也不少。马仆中便隐约分成两拨,一拨有门路、心眼活、强悍的,便先抢着做活轻钱多的驾车等伺候慕容府主子出行之事,剩下另一拨便是做活粗钱少饲养马匹之事。
伺候主子学骑马,这事,是个好差事,活轻不说,有时奉承主子两句,将主子伺候舒坦了,赏钱也是很丰厚的,因此,抢着做的人自然很多。
慕容敏行确实是有人抢着伺候,可慕容娇却似乎没有。
她到了浅草场后,慕容霞正在草场一旁满面赞许地看着不远处:慕容敏行正安稳地骑在小马驹上,一个中年马仆正在前头不缓不慢地牵着缰绳。
慕容霞穿着骑装,接过她的婢女紫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看样子,慕容霞刚刚是下了草场骑了会马。慕容霞身边远一些的地方,一个中等个子的年轻的马仆,牵着一匹有着浓密顺泽棕色长毛的矫健高马,静候着。
慕容娇其实不经常主动和兄弟妹妹们亲近,只慕容讷言经常爱来烦她,或是要些钱,而慕容黛会时不时找她酸上两句。
慕容霞和慕容敏行倒很少来找她,他俩虽是姓慕容,到底是没名没份,在府里也是玉兰养着的,他们甚至没有资格称单氏为母亲。
单氏也不允许他们称她为母亲,不过他们却在慕容修的默许下称慕容修为父亲,其他慕容家的儿女他们也以兄长姐姐相称。
而慕容娇虽是庶女,称单氏为母亲,是被正经承认的慕容家的女儿,若她生母还在,慕容娇便称其为姨娘。
慕容霞显然看到了慕容娇,见慕容娇带着碧水和阿哑径直往马棚走去,并未理会她,慕容霞走进两步,笑道,“娇姐姐,你来啦!”
慕容娇停下步子,朝慕容霞点了点头,“霞妹妹。”便继续往马棚走去。
慕容霞不气馁,赶了上去,“听说娇姐姐要用一匹老马学骑?”
慕容娇其实心中早已后悔,只嘴上不肯服软,“自然。”
慕容霞皱了眉,清秀的小脸一幅忧愁,“好像那匹马病了呢!”
慕容娇冷着脸,她最烦的就是慕容霞这副急人之急、忧人之忧的样子,而且,她都还没开始犯愁呢!
慕容霞追问,“那娇姐姐要怎么办?刚开始骑,实在是需要小心的。”
慕容娇道,“慕容府不是有骑术精湛的马仆?他自然会为我选合适的马,我想就不用霞妹妹担心了!”
慕容霞将玉指指向不远处的马棚,“喏,娇姐姐,只剩下饲养马匹的几个马仆了!”
慕容娇皱眉,“慕容府不是有好几个能骑会驾的马仆?”
慕容霞惊呼,“娇姐姐,你不知道么?今日以及之后八日,父亲和长兄要用辇车外出,说是什么镇北大将军,什么安置士兵和战马之类的事。”
如此具体之事,也只有枕边人知道了,慕容娇冷哼了声,“母亲难道没为我留下专人?”
慕容霞犹豫了会儿,指指牵着那匹棕色高马的中等个子的年轻马仆,“有,是他。只是,只是。。。”
慕容娇冷喝,“做什么吞吞吐吐?”
“娇姐姐,他要我向娇姐姐求情,说他前几天扭了脚,只能勉强站着了,怕暂时没法教娇姐姐!”
慕容娇眸中燃火,斥道,“让他过来!”
慕容霞瑟缩了下,怯声道,“娇姐姐,你别为难他好不好?我骑完马后,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求我,我叫他去休息,他硬是不肯离开,我,我,我不忍心,才让他先在那里帮我牵着马,等你来了,我。。。”
慕容娇嘴角扬起,阴笑,“几天前扭了脚,只能勉强站着,嗯?”
慕容霞似乎被吓到,“娇姐姐,你别气,我让教弟弟骑马的马仆过来,好不好?”
慕容娇冷声道,“我像是不讲理的人么?”
慕容霞低垂着头不说话。
慕容娇哼了声,款款走向那个中等个子的年轻的马仆,“母亲指了你来教我?然后你扭伤了脚,没办法了?”
年轻男仆连忙低下头,“大小姐,小的也是万不得已。。。。”
年轻男子话还未完,慕容娇脆声,“阿哑,掌嘴!”
阿哑立即上前,左右开弓,狠甩着年轻男子的脸。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会不高兴的!”却是她的婢女碧水急急拉住她的衣袖。
阿哑甩了年轻男子十个耳刮子后,慕容娇闲闲地喊了声,“阿哑,停下来吧!”
慕容娇瞥了碧水一眼,嗤道,“贱婢,父亲这几日有事,你就算是到父亲和母亲跟前嚼舌根,也是没有用的。”
碧水委屈地瘪着嘴,眸中凝泪,缓缓地低垂着头。
年轻马仆也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却也不敢再开口辩解。不少仆人虽不屑厌恶慕容娇,却也不敢得罪她。
慕容娇之所以可以跋扈任性,除了单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还有的便是慕容娇总是有似是而非的根据,且她很小的时候,身边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高壮黑女阿哑。阿哑身手强悍,又忠心不二,且慕容府撵过多次也撵不走。
而慕容修,确实因此亲手打了慕容娇多次,不过这反而引起慕容娇的反弹,直至慕容娇向她生身母亲的娘家徐家求救,慕容娇开始在宋家耆窑烧瓷后,就连慕容修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慕容娇瞅了年轻马仆一眼,“前几天扭伤的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