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迷彩帽的阴影下,男人剑眉凛冽,骨相优越,目光不冷不淡,在江茗雪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两秒便挪开。
......
正好到下午的开馆时间,两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各自换了衣服戴上口罩到诊室看诊。蒙山县发展落后,多为老弱妇孺,下午的病人并不多,江茗雪还能得空喝水抹药,缓解一下症状。
给一位老人拿完药后,医馆低矮的门框忽然走进几位高大健硕的青年,让原本就不大的医馆显得更加逼仄。
许妍看出来这几位就是她们午后在窗外看到的那批军人,激动地不停用手指不停戳她。
江茗雪纹丝不动地坐在诊台后,在本子上记录着上一位病人的看诊情况。
几名青年簇拥着一名受伤的队友坐下,对方肩宽体阔,皮肤相对其他人白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肤色。手臂上的肌肉格外健硕,小臂处有一道可怖的伤口。
男人没有出声催促,静静坐在诊台前等她放下笔。
江茗雪认出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中午那队空军里带头的,猜测是个队长之类的职位。
她低头握住他的手腕,仔细查看。
伤口很深,皮肉轻微外翻,还有鲜血向外渗出。
江茗雪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但洁白的额头微微蹙起。
她抬头问:“怎么弄的?”
“都怪我不......”
“铁丝网划的。”
一名年轻的军人主动道歉,却被男人低醇淡漠的声线打断。
右手指节不过轻抬,身后的青年便立时噤声。
江茗雪捕捉到年轻军人脸上的愧疚,心下已猜到七八分。
还好铁丝网没有生锈,不然伤口感染更严重。
她先用草药汁对伤口做了清洗,接着抹上药粉包扎,全程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茗雪动作轻快利落地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叮嘱道:“伤口不要碰水,最近忌辛辣刺激性饮食,有时间的话最好每天过来换一次药。”
年轻的女中医声音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刚才道歉到一半的青年此刻已经忘了队长的命令,率先抢答:“有时间有时间,我们会每天都过来换药的!”
男人终于抬了下头,不悦地扫了一眼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似是在责怪他自作主张替他做了决定。
但碍于在外面,没有训斥他,只道:“多谢。”
他起身,环视四周没有找到二维码,便问:“怎么付款?”
“元和医馆军人不收费。”
男人仿佛不易察觉地抬了抬眉梢,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子上:“如果不够我再回去取。”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江茗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那张冷硬的脸,深邃的眼睛,浓黑的剑眉,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张重叠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晰。
眼见他要离开,顾不上礼节冒犯,忍不住喊住他:“这位先生,您看上去有些眼熟,我们是在哪见过吗?”
刺眼的光线透过泛白的木窗穿进药堂,药堂弥漫着中药特有的辛香和陈年木质气息。一屋子的人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江茗雪甚至忘了自己还戴着口罩,即便真的见过,对方也不一定认出她。
但他却停住了脚步。
“眼熟吗?”
男人反问了一句,偏头瞧她。黄昏的光影下,那道下颌骨如刀锋般冷厉:
“去年7月11日,我们刚领的证。”
第2章 长风 容先生,结婚吗?
“去年7月11日,我们刚领的证。”
扑通、扑通、扑通……
空气瞬间凝固,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狭小的屋子里轰然引爆,连每个人的心跳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瞠目惊舌地看着他们,消化了很久才有人打破寂静。
“领、领、领证……?”许妍满脸不可思议。
“嫂、嫂、嫂子……?”队友们舌头打结。
即便是当事人江茗雪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她觉得熟悉,原来面前这位就是她只见过一面就领证、领证完就跑了的老公容承洲。
而她身为主动提出结婚的那一方,却扎扎实实地忘了自己结婚对象的样貌。如果时光能回溯到一年前,她一定拿出压箱底的结婚证认真朗读背诵。
……
去年的七月十一日,她还在北城总馆。她的亲弟弟江淮景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婚后拼了命地催她相亲结婚生孩子,甚至步步紧逼追到了医馆。
江茗雪被这个弟弟整烦了,让学徒盯着点,只要她弟弟来了,就把门关上,不用顾及他们的关系。
自从他催生催到医馆,他们之间那点微薄的姐弟情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