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便看着她在雨里走得歪七扭八的,欲言又止:“余姑娘要不还是找个地方醒醒酒?”
“我没醉!”惜芷摆摆手,举着摇摇晃晃的伞往巷子里走去。
天道不免称奇,醉成这般,竟还能识得回余府的路。
因着这场大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积聚不少水坑,惜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坑里,不多时,一双绣鞋便彻底湿透,走起路来啪啪响。
惜芷皱眉,很是不舒服地抬抬脚,看了又看,果断将鞋子踢至墙角,光着脚便又要往前走。
“站住!”
惜芷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名妆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娘,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她兀自打量一番几人,皆是些生面孔,惜芷便放下心来,定不是同自己说话。
“余惜芷!”见她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身后几个女娘面色一黑,其中穿着绿衫的女娘气急败坏地喊道,“站住!”
惜芷自是不可能站住的,侧身回头做了个鬼脸,嚷嚷道:“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我又不傻。”
“你!”
“你什么你。”惜芷说得起劲,小嘴叭叭个不停,“说话这般没礼貌,幸好我不认识你。”
“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会让我放过你!”绿衫女娘气得想吐血,撸起袖子就欲上前给惜芷一点颜色瞧瞧。
身后撑伞的丫鬟忙小跑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小声道:“姑娘莫着了这丑女的道,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奴婢这便为你教训她。”
其余几名女娘亦是跟上前来,命令身后的丫鬟上前将惜芷制住。
绿衫女娘目光落在惜芷手里的油纸伞上,眼底划过一抹嫉妒,伸手理直气壮道:“把伞给我。”
“不给。”惜芷翻了个白眼,转身拔腿便想跑。
这些个丫鬟婆子都不是吃素的,眼尖手快地将人拦住。
惜芷被迫止步,捏着伞柄的手不觉收紧,醉意朦胧的眸子清明了些许,却还是未彻底醒酒。
许是酒壮怂人胆,惜芷看着这些虎视眈眈围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头脑一热,选择先发制人,拿着伞当自己的武器便要硬闯出去。
见她这般嚣张,绿衫女娘怒火中烧,走上前,抬手便想打过去。
惜芷眼疾手快地截住,不甘示弱地一推,竟是硬生生将绿衫女娘推倒在地。
“啊!”绿衫女娘举起满是污水的双手,看了看,末了,崩溃地发出道刺耳的尖叫声。
丫鬟见自家姑娘被欺负,亦是面色大变,一窝蜂地上前就要替自家姑娘报仇。
惜芷本就不是个站在原地任人欺负的性子,平日里还能压制一番,眼下醉了便只能凭本能行动,当即反打回去。
一时间,你扯我衣裳,我拽你发髻的,巷子里乱作一团。
惜芷上辈子是福利院的孩子王,一面是她长得玉雪可爱,大家都愿意听她指挥;一面便是她打架不要命,没少带着一群小萝卜头找人干架,伸张正义。
眼下醉酒后,惜芷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福利院,不由打得更起劲了。她身为老大,若是打架输了,那简直丢脸死了。
于是,几个丫鬟婆子便发现面前的余二姑娘更凶狠了,攥着她们头发的手愈发有力,不由疼得面色扭曲。
一时间,哀叫声四起。
惜芷正在酣战,冷不丁后脖颈一凉,随后便整个人腾空而起。
不过晃眼的功夫,人便身处屋顶之上。
惜芷踩着瓦片,往下瞅了眼,一时头晕目眩,不由紧紧揪住身后之人的衣袖,生怕没站稳掉下去。
傅靖见状,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他垂眼打量怀里的女娘,发髻散乱不堪,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身上的襦裙亦是脏乱不堪。
惜芷察觉他打量的目光,猛地回身看去,恶狠狠地道:“我马上就要打赢了,你作何将……”我带走?
剩下的话在看清面前人的长相后哽住,张着嘴一脸错愕。
将自己掳走的竟是太子。
傅靖见其张牙舞爪的,却也不恼。他适才碰巧路过巷口,忽闻里头吵闹之声,原打算置之不理,却听其中一道声音甚是耳熟。
他转念一想,便打算凑一凑这个热闹。不曾想,竟是捡回只呲牙的小狐狸。
傅靖垂眸看着惜芷,其往日佩戴的面纱亦是不翼而飞,露出底下那道扭曲的红色疤痕。
他似看不见那道疤痕,目光落在惜芷左侧脸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刺眼的抓痕,渗着血丝。
傅靖眸色一暗,伸指按住那道抓伤,道:“余二姑娘可真是倒打一耙,孤碰巧路过,见你遭人围殴,一时心生不忍,救你出火海。你不但不心存感激,竟还怪罪于孤。”
“嘶”惜芷歪头躲开他的触摸,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方才一片混乱,也不知这道伤是何时让人抓的。
“谁说是围殴。”惜芷不服气,小声嘀咕道,“分明是我以一敌百。”
“是吗?”傅靖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余惜芷。
惜芷让他看的心慌,离家出走的理智姗姗来迟,面前这位可是当朝太子,她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怪罪于他。
惜芷尴尬一笑,忙拱手作揖,讨饶道:“我方才醉酒脑子一时不清醒,胡乱说的,殿下勿怪。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惜芷只怕要让她们欺负死了。殿下的大恩大德,惜芷没齿难忘!”
“二姑娘倒是能屈能伸。”
惜芷自是听出其中嘲讽之意,却是敢怒不敢言,溜须拍马道:“殿下过奖,殿下您英明神武,惜芷不过被您的魅力所折服罢了。”
傅靖:“……”醉酒后倒是学乖了,净捡些好听话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