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小皇帝又道:“爱卿与朕君臣一场,又有师生之情,朕倒有个主意为爱卿解除眼下之困爱卿觉得,叫皇后认了小娘子做义妹如何?”

在开口之前,小皇帝与太傅盘算过这个计谋到底可不可行。

本来他们所赌的也只有谢长陵对姮妧的宠爱,两人对计谋的成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这次计谋也并非最终目的,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谢长陵看穿他们的真实目的,而对于这点,小皇帝很有信心,他对太傅道:“我们双方兵力太悬殊,朕和太傅又一直忍气吞声,告诉谢长陵,谢长陵必然以为朕只是想要离间他与王慕玄,就算他能想到瓦解王谢二家联盟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推翻他们,但谢长陵有兵权,有兵权的人一定会自满大意,他在过往无往不利,本就是个自满的人。”

谢长陵似笑非笑地看向小皇帝,通过这一眼,小皇帝能确信谢长陵一定看穿了他表层的目的,小皇帝仍旧镇定,双方的核心矛盾一直都尖锐地存在着,若此刻小皇帝出了个绝对有利于谢长陵的主意,那才叫谢长陵怀疑呢。

他等着谢长陵的回答。

他等着看谢长陵对姮妧的爱意到底有几分。

谢长陵缓声道:“皇后,出身似乎低了些。”

这就是看不上皇后的意思。

但只是一会儿,谢长陵又道:“臣替姮妧谢过陛下隆恩。”

小皇帝脸面一僵,继而心内大怒。

谢长陵分明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是他非要多余地说前半句话,不就是为了敲打小皇帝,皇后这般低贱的农女出身,做得皇帝的皇后,却做不得大司马姬妾的义姐。

终究是皇帝不配。

这番侮辱,是对小皇帝活泛起的小心思的警告。

小皇帝领悟后,自然怒火中烧,但他强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谢长陵今日的嚣张,日后都将加倍奉还。

很快,中宫便大张旗鼓地下了懿旨,由大内监坐了四抬大轿,鸣锣开道至别院,告与天下,皇后与姮妧一见如故,不仅要认她做义妹,还要封她做安人。

别看安人只有六品,似乎是个“芝麻小官”,须知姮妧只是个姬妾,她的夫君即将娶的是王家的小娘子,还只是个无品无阶的庶女,这番戏剧性的对比,让长安城的茶寮酒坊热闹了许久。

再加上先前谢长陵为了寻找姮妧的尸首闹出的惊天动静,与姮妧离奇死而复生的传奇故事,很快就有人编排出了新戏。

那戏里唱着谢长陵与姮妧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只是家中势利,为了逼谢长陵娶王家的女儿,意图害死姮妧,幸好姮妧聪慧死里逃生,与谢长陵得以重逢,谢长陵为了保护姮妧,于是不选王家的嫡女,而是挑选了个庶女为妻,还为姮妧请封,最后王家小娘子再嫁入谢家两年后也寻得书生真爱,与书生私奔,谢长陵与姮妧二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姮妧:戏班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谢长陵编排成了受害者?他这种自私自利的性格,能是受害者吗?

谢长陵却听得很满意。

他并没有请戏班子,而是带着姮妧去了长安城内最大的戏楼,两层高的环形座位,座无虚席,全日盈客,戏班子赚得盆满钵满,班主笑得合不*拢嘴。

谢幕时,谢长陵命人用小篓子装着铜钱自二楼往戏台上撒,他道:“从此往后,提起情种,大家想得不再是谢长明。”

而是谢长陵与姮妧。

谢长陵的名字,终于能和姮妧并肩了。

姮妧在旁小翻白眼:“你连这也要和长明比吗?”

谢长陵笑笑,并不多语,等这场戏散了,牵着姮妧的手如同寻常夫妻般走在街巷上,花灯如影,酒香随行,谢长陵侧着身问姮妧:“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姮妧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挺甜的。”

谢长陵笑着揽过姮妧的肩膀,靠在她的肩头,笑得肩膀乱颤,好像她说了个什么可笑又动人的笑话。

姮妧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

在姮妧被正式册封为安人的第三日,她进宫谢旨。

这是无可指摘的流程,毕竟皇后是以‘与她一见如故,认他她做义妹’为理由才给她封了安人,姮妧无论如何都得多进宫几趟,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了。

这时候姮妧之前上的那些课就派上了用场,她镇定地对皇后行了礼,出于对皇后的尊重和对皇权的敬意,姮妧一直半垂着头,不能与皇后对视。

皇后却一直打量着姮妧。

她好像更美了。

安人品阶低,没有朝服,因此姮妧穿得仍是常服。她乌发挽出惊鹄髻,戴迦南镶嵌珠宝簪。轻扫拂云眉,脸晕桃花妆,唇点天宫巧,着浅褐宝花葡萄纹绮衣,内衬一腰葡萄石榴缬纹红裙,外罩浅绛色纱长裙,纤细窈窕,如初升之朝阳,春日之娇花。

皇后紧紧攥着裙。

她不愿回想脸上敷了三层铅粉才能遮盖掉的伤痕,需要小心掩藏绝不能示与外人的疲倦与胆怯。

与姮妧相比,她是明日黄花,是残冬融雪。

谢长陵把姮妧养得和好,却把她推进了深渊。

皇后恨谢长陵也恨姮妧,因为正是姮妧的存在,才更衬托了她的无足轻重,所以姮妧必须与谢长陵平分她的怒火。

因此,她是一万个赞成小皇帝的计谋,她要把这两个仇人一起推进她泥足深陷的深渊,可是望着姮妧这副模样,皇后又不禁要怀疑了,姮妧真的舍得害死对她千娇百宠的谢长陵吗?

不会吧。

毕竟有了谢长陵的宠爱,姮妧可是一下子就获得了令人眩晕的权力、财富、地位,这是旁人求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谢长陵又那么英俊。

换成是她,她是绝对不舍得的。

皇后心内虽有这般的疑虑,但她还是让宫女搬来圈椅,让姮妧坐下,奉上茶果。

所谈论的不过是姮妧先前死里逃生的事,这件事谢长陵再未与姮妧深究,姮妧也没想到皇后会与她谈这个,便只能现编应付着,至于谢七老爷,姮妧并未隐瞒,这是连谢长陵承认的事实,她无需隐瞒。

皇后面露担忧之色,道:“从前在行宫里,本宫见你与大司马如此恩爱,还在佛前为你们二人祈祷能恩爱到白头,谁承想

谢家长辈竟然这般势利,听说那王家的小娘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前番还闯进别院里用热茶烫伤了你的手臂。”

姮妧低头看了下袖下露出的那截手腕,即使日日用上好的祛疤膏擦着,但日子过短,药效还没有彻底起作用,欺霜赛雪的手腕上有碗口大的烫痕,姮妧进宫时又特意褪去了可以遮掩的金镯翡翠,现在便十分刺目,姮妧仿佛现在才发现露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