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夫人愣住了,傻了眼。
谢长陵轻吐:“滚。”
他走到偏院,毫不犹豫就推门而入,谢长明竟然醒了,虚弱地靠在床头,小丫鬟跪在床边想喂他喝参汤,他闭着嘴,仿佛仇人一样看着那参汤。
听到动静,他和小丫鬟都转过头,看到谢长陵这般放荡不羁的模样,小丫鬟红了脸,手忙脚乱给他请安,而谢长明的眼里浮起了怒火。
谢长陵终于有了点满意:“我还以为你是个没脾气的乌龟。”
谢长明怒吼:“混……你……欺”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四夫人冲了进来,扶着谢长明,哀求谢长陵不要再继续刺激谢长明了。
何苦要跟个将死之人过不去,日后姮沅还不是大司马的囊中之物?
谢长明听到谢四夫人这样跟谢长陵求情,他的手都在发抖:“圆……由……不……”
姮沅不在,没有人能听懂谢长明在说什么,当然,也没有人在乎谢长明究竟说了什么。
谢长陵轻笑:“婶婶会错了意,一个采桑女而已,我玩玩罢了,怎么可能真看上她。”
谢长明被这种轻慢的言语激怒,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红意。
谢长陵看向他,惊讶道:“难道你们真以为我的眼光那般低?”
谢长明团起枕头,砸向谢长陵,可惜力气不够,枕头半路坠空,连谢长陵的衣角都没擦到。
谢长陵道:“我只是想看看十一兄和嫂嫂的爱情是否当真感天动地,结果,你们看到了,也不过如此。”
他张开手臂,杭绸制的长袍垂顺落地,饱满的胸肌和排列齐整的腹肌没了遮挡,那些痕迹如雪地红梅般肆无忌惮地绽放着,刺痛了谢长明的眼。
他在发抖。
当小丫鬟捧上参汤时,谢长明已有了猜测,他只要想到姮沅为他做出的牺牲,需要忍受的那些痛苦与屈辱,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可是他还不能,在没有将姮沅救出魔爪,安顿好之前,他还不能这么草率地去死。
谢长陵这个人,天之骄子,性子冷酷,善知人性,最不信的就是真情实意。
他早该想到的。
在谢长陵开始戏弄他们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谢长陵想要看到的是什么。
姮沅越与他情比金坚,谢长陵就会越不满,只会想办法继续折磨姮沅。
他不能再这样了。
谢长明忽然伸出手拽着谢四夫人,艰难地说话:“让姮沅……滚……我……不……要……再……见……到……她……水……性……杨……花……”
谢长明每说一个字,就感觉心头被刀剜了一下,到了最后因为太疼了,他连发出声音都变得困难无比,只能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团在床上,幸好他的伤病可以掩护住他的失态,没有让谢长陵发现端倪。
谢四夫人:“可是你的病还离不开参汤。”
谢长明狰狞地说:“她……在……我……要……被……气……死……”
谢四夫人何曾见过温文尔雅的儿子露出这般可怕的面目,她被吓得说不出话,也是因为这样的选择让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抉择。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轻轻的吱呀声像是一道惊雷滚了进来,谢长明仓惶抬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姮沅。
他只是看清了她的衣摆,便迅速地撇开脸去,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他没有勇气看,怕看了就会崩溃,会在谢长陵面前露出马脚,于是他咬着牙,翻身向内,向谢四夫人道:“让……她……走……我……不……想……看……到……她。”
除了姮沅,没有人能听懂他说的话,因此谢长明为了向别人表达清楚意思,要费百倍的精力,很快就把他弄得精疲力竭。
这样也好,早早昏睡过去,去一个还有姮沅陪伴的世界。
谢四夫人为难地站了起来,她看了看谢长陵,才转头看向姮沅。她心里拨着算盘,最好的办法就是姮沅从谢长明眼前消失,但还陪着谢长陵,这样也不必再担心没有参汤了。
但在场的人没有理会她。
姮沅的目光一直穿过狭长的房间,落在谢长明的身上,她看到谢长明如何失望地翻身,朝她露出的脊背多么冰冷残酷。
她的心在绞痛。
姮沅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只是谢长明的表演,他怎么可能会怪她,他那么好的人,只会怨恨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拖累她,根本不可能舍得怪她一下。
可是,意愿如此,现实却冷酷无情,谢长陵那些话姮沅也都听到了,让她一下子就明白谢长明做出这个决定的目标。
他要她走,离开这个泥潭。
他要谢长陵失去对她的兴趣,要她在谢四夫人那失去利用价值,让她得到自由。
他拖着苟延残喘的病躯,为她打算,就算代价是得不到保命的参汤,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用心良苦,让姮沅不敢辜负,也不能辜负。
因为谢长明在连受两次刺激后,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她继续留在这儿是毒,保命的参汤也是毒。
她会害了谢长明。
“好,我走。”姮沅泪眼婆娑,转身就跑,速度快到让谢四夫人都没反应过来。
姮沅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谢四夫人看向谢长陵,她在病榻前听完了兄弟二人的对话,在谢长明昏睡后,也曾跟谢长陵出过
主意,谢长陵无动于衷,这不禁让她踌躇。
谢长陵那些话是真的,他看不上姮沅,只是因为好玩,才会玩弄姮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