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于淳看着他的父亲,“韩家是我的姨表血亲,母亲糊涂,孩儿却不能。”
时至今日,杨于淳权位已不逊其父,往日尊从,今日却不再适用了,他亦展露出他的锋芒,杨于淳道:“父亲,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这父子二人,一人一句,直接了当表明自己的立场。
气氛瞬间肃凝。
杨膺霍地回头,父子对视。
杨膺拂袖不悦:“你是如何与你父亲说话的?!”
杨于淳不退不避,“孩儿请父亲收回成命。”
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决,似有千钧。
杨于淳也是一个政客,他知道父亲不是什么纯善好人,但杨膺为父,且政治场中打滚,这个无可厚非。
理念不同,他不附和也不干涉,他早已开府,各自行事就是。
杨于淳久经政事,他不是一个愣头青热血青年,纯理想是办不成事的,他坚持自己即可,不必干涉旁人,涉及理念,也包括他的父亲。
父子存异求同,并无不可。
直到今日。
这桩事情,是真真侵犯了他的底线。
请恕他绝无法苟同。
“父亲如此作为,若宣扬出去,必会让王后与公子虔蒙羞。”
面对父亲摄人目光,杨于淳毫不退让,拱手,须臾抬头,铿锵一句:“杨家今日,来之不易,请父亲三思!”
杨于淳最了解他父亲顾忌什么,在意什么,什么才能一着就挟制他收手。
吵闹争执,早非他所用,杨于淳一着直指杨膺七寸。
他是必会护住韩家的。
今时今日,杨于淳位居左徒,深得郇王倚重,位高权重早不亚于父亲杨膺,要动韩家,就先过他一关。
父子相斗,杨家分裂。
再多的财资,也是弥补不过的。
厉害关系如何,只凭杨膺去分析选择。
“你!!”
杨膺勃然大怒,他霍地转身,力道之大,直接撞翻身侧高几,“嘭”一声巨响香炉粉身碎骨。
气氛瞬间绷紧至极点,外书房内沉沉压抑。
父子对视,杨于淳毫不退让。
不得不说,他掐中了杨膺的命脉。
父子不能相斗,杨家也不能分裂。
僵持许久,杨膺拂袖坐下,“孽子,滚出去!!”
他知道,父亲这是妥协了。
杨于淳拱手,一揖到地,退了出去。
……
正午阳光如炽。
杨于淳快步出了主外书房,廊外烈日炎炎刺目生疼,他闭了闭眼睛。
冯勇有些担心,“主子?”
方才外书房内响动大得连他都听见了,那气氛沉得仿要凝固,连退到三丈外的近卫们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杨于淳并未说话,快步离开。
一下午加晚上的时间,他都在处理府中人事,坚决而雷厉风行,既是清理,也以此作行动向父亲表明自己毫无转圜的决心。
主外书房未有动静,杨膺不发一言。
父亲处已摆平,至于母亲。
杨于淳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人都来了吗?”
“禀主子,来了。”
方才冯勇并杨福匆匆往左徒府去了一趟,奉主子之名挑了仆妇女婢共数十人。
杨于淳起身,府中处理过,最后,他去了母亲的正院。
杨夫人自知得府中动静,只也不敢遣人询问,她连着午膳晚膳都没用,坐立不安,突然听禀大郎君来了。
她忙忙迎出去,“大郎,你来啦!阿娘……”
她讪讪,想说话又有些不敢,瞄了儿子一眼,垂下眼睑。
此时宵禁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