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上目光的刹那,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破旧的白褂子,掉皮的棕色凉鞋,日益佝偻的身躯和那侧边白了半边的头发,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哐哐当当的绿色玻璃的啤酒。
顾书迟闻声走了上去,拦在了温舒白身前:“你是哪位?”
他边说边试图掰开男人抓住温舒白的手指,然而那男人抓得非常用力,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温舒白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惊恐地睁大眼来,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句:
“爸......爸?”
顾书迟手忽然停了下来,诧异回过脸去,望着身后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温舒白。
温父一把将顾书迟推开来,将温舒白拉到跟前来,指着她的鼻子尖:“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还知道回来?啊?”
温舒白不敢回声,被吓得整个人都浑身颤抖。
“你回来干什么?回来给我看你过得有多好是不是?”
说着,温父怒目看向顾书迟,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出息了?跑去大城市长本事了,还知道找男人了?有本事勾搭男人没本事往家里寄点钱是吧?”
其实温舒白根本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只是自从那次家里闹得四分五裂之后,她很少还会再回来。
温舒白被温父吼得哭了起来,抽抽嗒嗒地说:“我哪有什么钱?我读书这几年你们管过我吗?我连学费都是借的助学贷,你们还管我要钱。”
“我管你什么贷不贷的,你一个榆木脑子读什么读?让你早点出去打工你非要画你那个破画,学习学习没本事,光做这些没用的屁事。”
声响太大,周遭围了一些*路过的居民。
温舒白似乎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哭得愈发激烈:“我再没本事也比你整天在家里抽烟喝酒要强。”
温父被激得脸色发红,怒目瞪着她,伸手就要给她巴掌。
温舒白死死闭上眼来,却没有半点反抗。
她闭眼等着,黑色空洞的世界里,过往那一幕幕像黑白胶片那般从她眼前滑过。
然而那巴掌,迟迟没落下来。
再然后,她的耳边响起顾书迟阴沉的声音:“你今天敢打她一下,我就加倍奉还给你。”
19☆、想看海吗
◎我的人◎
温父手劲儿大不过人高马大的顾书迟,手被他钳住动弹不得,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
顾书迟眼神凌冽,周身带了寒气。
温父明显有些不服气。
“我管教我女儿,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顾书迟嘴角勾了勾:“这是我的助理,你给她打伤了,谁来做她的工作。”
“助理?”
温父皱了皱眉,目光从顾书迟身上挪到背后的温舒白身上。
温舒白又往着顾书迟身后躲了躲。
温父忽然笑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那话,似乎一点儿也不相信:“助理?”
“你要是公然打人,我可以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教教你,当爹的该怎么教育女儿。”
“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忽然上前来一个将温父拉走了去:“算了算了,老温,算了”
“就是,别一会儿真给警察叫来了。”
温父不耐地哼了一声,又瞪了顾书迟一眼,伸手指着他,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
又指向温舒白:“你也是,温舒白,别以为今天找着帮手了这个家就跟你没关系了。”
......
温舒白吓得不敢作声。
好像从小到大都这样,什么话她都听着,什么骂她都受着,然而这个家她还是分不到一点点关怀。
温父最后还难听地骂了好几句,从温舒白的母亲骂到温舒白的姐姐,最后在是温舒白。
顾书迟将这些话全听进了耳里,一边诧异,一边又皱眉看着那边走边依然骂骂咧咧的温父。
周遭人群渐渐散去,人群越来越稀疏,然而议论声却越来越密集,每个人都侧着脸在窃窃私语什么,温舒白知道,哪怕她什么也听不见,她也一定是这些话题的中心。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顾书迟忽闻身后传来细碎的啜泣声,于是回过头来,发现温舒白正耷拉着脑袋哭。
眼泪啪啪哒哒直掉,顾书迟张口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舒白望着石灰色的地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一切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你们这些邻居,怎么都这么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