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直以来什么也不说?
为什么要把这段感情的结尾弄得这么难看?
为什么?
林延述步履不停,与她擦肩而过时,只留下两个字:“腻了。”
他走后,阮湘独自在原地伫立许久,觉得自己像是被吐在地面的口香糖,变得干涩而又紧巴。
直到不远处的高中放学铃声打响,穿着校服的女男生们鱼贯而出,他们笑着、吵着、好不热闹,阮湘这才找回思绪,恍惚想起17岁的林延述骑着单车停在她家楼下,夏季风吹起男生衬衫一角,他仰起脸对她微笑,拍拍新装好软垫的后座,问她要不要一起上学。
思绪翻飞,不停。阮湘继而想起高三时林延述每天都会给她带的早饭,想起他在路灯下接住她的拥抱,想起他在水族馆送给她的铃兰胸针,想起他们一起埋下的时间胶囊。
想起17岁的林延述,想不起25岁的林延述。
面前学生们的面孔换了一波又一波,海浪般在阮湘眼前涌动着,面目模糊,她终于迟来地发现自己被拍打在沙滩上,永远失去了回到大海的权利。
青春是要过去之后才知道那是青春。
阮湘缓缓眨眨眼,慢慢蹲下身,终于,泣不成声。
那些她曾贪恋的青春岁月和珍重承诺的誓言就如同镜花水月般一触即碎,而没有味道的口香糖,结局只有被纸包住丢在垃圾桶里。
只是阮湘原本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永永远远,但永远也不过只是当下感情充沛到极致的谎言。
过往拼命掩藏的记忆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一点就一发不可收拾。
阮湘移过眼神,压下心中苦闷,看一眼手上腕表:“采访马上要开始了,林先生还是再准备一下,我先去换身衣服。”
闻言,林延述依旧是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只把她当作陌生人般对待。
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伤感,阮湘突然有些无力,为什么只有自己还走不出去,为什么他的爱和不爱都能随时抽离的痛快又洒脱,只把她困在回忆里故步自封,苟延残喘。
打开门,阮湘几乎是落荒而逃。
头脑突然一阵眩晕得厉害,踉跄了两步,她才堪堪扶住换衣间的门,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这一年她不知怎么回事,经常毫无征兆的头晕心慌,去医院做了几次全身检查也没有结果,只显示一切正常。
在闻乔的再三要求下,医生也只是给她开了点保健药品,让她平时多注意休息。
阮湘从包里拿出几片药伴水咽下,她闭上眼睛,蜷缩身体休息片刻,尽量让自己忽略胳膊上传来的痛意。
不要去想,她告诫自己,全部忘掉才最好。
再站起身时,阮湘忽然浑身发软,呼吸急促,身体在一瞬间不由分说地重重矮了下去。
耳畔霎时传来了闻乔惊慌失措地喊叫声音,意识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阮湘情不自禁地想。
这样的她被发现后,林延述是不是又要垂下眼,怜悯地看着她,说:“好可怜。”
……
光线刺入眼皮,久违地搅动起混沌思绪。
再次醒来时,阮湘却并不如自己所料般躺在医院。
她晃动尚且不太清醒的脑袋,在眼神逐渐聚焦后不可思议地发现,她现在居然正趴在自己高中时期的书桌上。
疯了吗?
阮湘猛然站起身,她高中时住的房子明明早就被拆迁了啊。
难不成是恶作剧?
但阮湘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她身边不可能有人这么无聊,并且……她谨慎地环视着房间里的每一处每一角,发现这里的装修和物品的摆放都和她记忆中并无两样。
很快,一个恐怖的念头在阮湘脑海里猛然乍现:我不会是重生了吧?
她倒吸口凉气,看向桌子上当年那个一碰就摇头晃脑的小公鸡电子日历,鼓起勇气后狠狠一掌拍去试图找到点安全感。
可天不遂人愿,小公鸡仰天长“咯”一声,毫无感情地报时道:“现在是2018年8月6日,北京时间21点59分。”
阮湘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完蛋。
重生就重生,怎么偏偏是2018年啊?
2018年的她可是正在读着高三,如果老天不打算良心发现让她再穿回去的话,那就意味着她要再次备战高考,渡过地狱般惨无人道的一年。
还有她这么干脆利落地说穿就穿,她家养得仓鼠和萨摩耶,还有那只娇贵的临清狮子猫该怎么办?
她的事业,上个月新提的小轿车,银行卡里可观的余额,这些全部荡然无存,效果简直堪比一夜回到解放前。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如坐针毡、怨天尤人、暴跳如雷、心如死灰,阮湘终于认命地打开书桌上摆放成山的教材,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回来,那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学习,免得未来连大学都没得上。
三分钟后,阮湘“啪”的用力合上翻开的第五本书,感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这些题和知识简直就像是她的那些远房亲戚,明明清楚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就是死活叫不上名。只有语文因为工作对口的缘故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可那些诗词却也几乎忘个精光。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阮湘记起高一的时候家里人有给她请过家教,老师教学水平还算不错,思路也很清晰。
只不过当时她成绩稳定,又不想多用那人的钱,所以只是试了一节课后便再没有上过,后来听说那位老师还带出位高考状元。
现在看来该花的钱终是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