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云棠音胳膊上那道红痕,像被指甲掐出来的血线,突然想起许润丽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说她会不会真来报复?”蒋建华的声音发飘,“她刚才说‘就算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听着就吓人。”

云棠音正用布擦灶台边的黑泥,闻言嗤笑一声:“她能怎么报复?去团部编瞎话?还是往傅家水缸里下毒?前者政委不会信,后者她没那个胆,她要是敢犯王法,第一个被捆去劳改的就是她。”

她把脏布扔进泔水桶,银镯子在晨光里晃了晃:“倒是你,以后别再跟她私下来往。昨天她塞举报信,你帮着撕了,今天她来撒野,你躲在旁边,再这么下去,她卖了你,你还帮着数钱。”

蒋建华的脸腾地红了,攥着衣角嘟囔:“我就是觉得……她毕竟是志成的媳妇,撕破脸不好看。”

“好看能当饭吃?”云棠音拿起铁铲刮锅底,“这次许润丽在傅家撒野,我没拿着欠条去找蒋志成,也是给你留脸面。但脸面这东西,得自己挣,不是靠别人让。”

余霞听见这话接了句:“音音这话在理!刚才我看见蒋志成在大院里抽烟,人刚到,门都没进,脸拉得老长,我猜他准是知道媳妇在这儿闹了,这就叫自作自受。”

云棠音挑眉:“蒋志成来了?”

第73章 “蒋志成,你要死啊?”

云棠音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蒋志成的身影堵在门框上,军绿色的工装裤沾着尘土。

他没看云棠音,视线直直射向蒋建华,声音像淬了冰:“姐,润丽呢?”

蒋建华被他眼里的戾气吓得后退半步,攥着衣角嗫嚅:“她……她刚跑出去……”

“跑出去?”蒋志成猛地提高声音,“她在傅家闹成这样,你就让她跑了?你是死人吗?!”

本来云棠音没打算搭理他,但是这人居然敢在傅家的地盘上甩脸子,她可听不下去。

直接把铁铲往灶台上一磕,火星子溅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许润丽在傅家撒野,你倒怪起傅家的人来了?”

“我没怪她。”蒋志成转过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但润丽毕竟是我媳妇,你们就不能让着她点?”

“让着她?”云棠音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让着她往意见箱塞举报信?让着她撺掇二嫂改账本?还是让着她把傅家搅得鸡犬不宁?蒋志成,你脑子被门夹了?”

蒋志成的脸涨成猪肝色,指节发白:“润丽不是那样的人!她就是……就是心里憋屈撒撒气就好了,你们都是亲戚让让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了?”

“憋屈就能害人?”云棠音气笑了,“她都打算写举报信推傅家进火坑了,这也是憋屈?”

蒋志成的喉结滚了滚,没接话。

院外突然传来许润丽的哭喊:“志成!你可来了!云棠音她打我!还威胁我!”

她跌跌撞撞冲进灶房,后背的布褂子还留着锅铲印,头发上沾着草屑,看见蒋志成就扑过去,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胳膊:“她还说要让你在东北待不下去!说傅家要毁了咱们!”

蒋志成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看向云棠音的眼神像淬了毒:“你说的?”

“我说的。”云棠音迎上他的目光,手里把玩着那把铁铲,“不光要毁了她,还要让你看看,你护着的好媳妇,半夜往意见箱塞的举报信上,写的是傅煜城,举报的是傅家。”

蒋志成的瞳孔骤缩,猛地推开许润丽:“你写了举报信?举报傅家?”

许润丽被推得撞在门框上,后腰的旧伤被撞得生疼,她瞪着蒋志成,梗着脖子尖叫:“我没写!是云棠音诬陷我!她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我亲眼看见的。”云棠音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就在昨晚,二嫂也在,你问问她现在还会不会包庇你?”

许润丽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蒋志成看着她这副样子,哪里还不明白,他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许润丽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灶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许润丽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蒋志成:“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蒋志成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别惹事!你非要往死路上作!”

许润丽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蒋志成,又抓又咬:“你帮着外人打我?蒋志成你没良心!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我才嫁给你!你现在倒嫌我丢人了?”

蒋志成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你往意见箱塞信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连累我?”

他拽着许润丽往外走,许润丽的鞋跟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她回头瞪着蒋建华,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淌出来:“你就看着我被欺负?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蒋建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蒋志成冷冷打断:“姐,你也别装好人!润丽跟我说了,她来找你合计事,你当面应着,转头就告诉云棠音,你就是这么当亲戚的?”

蒋建华的脸瞬间涨红:“我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举报信这事儿不能干……”

“不能干?”蒋志成嗤笑一声,拽着许润丽的手更紧了,“她是你弟媳!就算做得不对,你也该护着她吧!现在倒好,帮着外人踩她一脚,还看着她挨打,蒋建华,你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

云棠音把铁铲往地上一拄,火星溅到蒋志成脚边:“蒋志成,你要死啊?看着她往火坑里跳不拦着,才叫亲戚?你要是这么想,以后傅家也别认你这门亲了!”

蒋志成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声音更冷了:“不认就不认!傅家门槛高,我们蒋家攀不上!”

他拖着哭闹的许润丽冲出傅家院门,许润丽的哭喊声在巷子里回荡:“蒋志成你放开我!我要跟云棠音拼了!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蒋建华才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余霞在旁边看得直叹气:“这叫什么事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刚才就该拦着他进来。”

云棠音把铁铲放回灶台,递给蒋建华一块布帕:“哭什么?丢了这么个弟弟和弟媳你还挺后悔?”

“后悔?”蒋建华抬起头,眼里的泪混着委屈,“他刚才说我白活了……我好心劝润丽别犯错,怎么就成了帮外人?”

“因为他蠢。”云棠音往锅里添水,木勺在水里搅出漩涡,“许润丽把他哄得团团转,他就觉得全世界都该像他一样,把蠢当深情,把坏当委屈。”

她把锅盖盖上,蒸汽很快从缝里冒出来,在蒋建华脸上蒙了层水汽:“你记着,以后他再来傅家,要么拎着东西来道歉,要么就别让他进门,傅家不养白眼狼,更不伺候拎不清的。”

云棠音是管家的,她的话有多少分量不言而喻。

蒋建华攥着布帕,突然狠狠抹了把脸:“我知道了。”

傍晚时分,傅煜城回来听说了这事,把云棠音拉到院里,眉头拧得像绳结:“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