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音往他怀里靠了靠,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军绿色棉袄的皂角香混着桐油的气息漫在鼻尖:“你说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
傅煜城低头往她发顶吻了吻,胡茬蹭得她发痒:“像你最好,眼睛亮,手巧,不像我。”
云棠音往他胳膊上捶了一下:“谁说的。”
灶台上的青瓷瓶里,腊梅的花瓣上凝着层薄霜,在灯光下泛着珠光。
傅煜城往瓶里添了点温水:“张婶说腊梅喜湿,这样能开得久点。”
他忽然往柜里翻出个布包,里面是块浅粉色的细布:“给孩子做襁褓的,供销社新到的,比上次的蓝布还软和。”
云棠音摸着布上的暗纹笑:“你这是把孩子从出生到长大的布都备齐了?”
傅煜城往她手里塞了颗冰糖:“多备点总没错,我媳妇和孩子的东西,哪样都不能凑合。”
后半夜时,云棠音被兔子的骚动声吵醒,借着月光看见灰母兔正围着棉絮堆打转,白兔子蹲在旁边,时不时用鼻子蹭蹭它的后背。
她推了推身边的傅煜城,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军绿色棉袄的领口沾着点她的发丝:“咋了?”
云棠音往兔笼指:“你看,是不是要生了?”
傅煜城披衣下床,往笼里添了盏小油灯,昏黄的光把两只兔子的影子投在笼壁上。
“张婶说生崽前母兔会扯毛做窝,”他往笼里扔了块干净的棉布,“看来是快了,我守着,你先睡。”
云棠音往他身上披了件旧棉袄:“我陪你一起等,说不定能看着小兔崽出生。”
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动。
傅煜城往灶膛添了块煤,火光腾地窜起来,把云棠音的脸照得红扑扑的。
两人的笑声惊得兔子抖了抖耳朵,灰母兔忽然钻进棉絮堆,没了动静。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笼里忽然传来细碎的“吱吱”声。
傅煜城凑过去看,忽然回头朝云棠音摆手,声音压得极低:“生了!三只!白的灰的都有!”
云棠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棉絮堆里卧着三只毛茸茸的小兔崽,像三颗会动的小绒球。
灰母兔正用舌头舔着它们,白兔子蹲在旁边,红眼睛亮得像两颗红宝石。
“真小啊,”云棠音的声音带着点颤,“比手指头还小。”
傅煜城往笼里添了把黄豆,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它们:“虽说少了点,但好歹生了,张婶说前三天别碰,母兔会护崽。”
他忽然往云棠音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烤红薯:“快吃点,冻了半夜了。”
晨光透过冰花窗照进来时,小兰举着把青菜冲进院,红头绳上的雪沫子在光里闪闪烁烁:“嫂子!我给兔子送……”
话没说完就看见笼里的小兔崽,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生了!真的生了!”
第183章 都奔着兔子来了
小兰的声音像颗小石子投进清晨的寂静,惊得屋檐下的积雪“簌簌”落了几片。
她举着青菜的手僵在半空,红头绳上的雪沫子落在鼻尖,冻得她打了个激灵,却舍不得移开眼,直勾勾盯着笼里的三团小绒球。
“轻点声,”傅煜城往她手里塞了块刚蒸好的槐花糕,热气在她冻红的手心里腾起,“母兔刚生崽,受不得惊吓。”
他军绿色棉袄的肩头沾着点灶膛灰,是后半夜守着兔子时蹭的,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小兰捧着糕蹲在笼边,小口小口啃着,眼睛却始终黏在小兔崽身上。
灰母兔忽然抬起头,红眼睛警惕地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舔舐幼崽,毛茸茸的尾巴在棉絮上扫出细碎的声响。
“它们连眼睛都没睁开呢,”小兰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指尖差点碰到笼栏又猛地缩回去,“跟我家猫崽刚生下来一个样。”
云棠音端着温水过来,见小兰的辫子上沾着片雪花,伸手替她拂掉:“快进屋暖和暖和,站在院里该冻感冒了。”
她往笼里添了把黄豆,白兔子立刻凑过来,三瓣嘴飞快地嚼着,耳朵尖还沾着点棉絮。
“你看它多懂事,”云棠音笑着指给小兰看,“知道让着母兔,自己只吃黄豆。”
傅煜城往灶膛添了块煤,火光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愈发清晰:“张婶说公兔会帮着照顾崽,看来这话不假。”
他忽然想起什么,往柜里翻出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些碎布头,“小兰,帮我把这些布剪成小块,等会儿给兔子铺窝用,软和。”
小兰立刻蹦起来,辫子上的红头绳在晨光里甩成道红弧:“我会剪!我娘教过我剪鞋样!”
她捧着碎布头往炕边坐,剪刀在布上“咔嚓”作响,碎布片像群彩色的蝴蝶落在炕上。
“傅大哥,你说给小兔崽起啥名好?”她举着块蓝布片笑,“我觉得白的叫雪球,灰的叫煤球,正好一对!”
云棠音正在绣虎头鞋的虎眼,闻言抬头笑:“那第三只呢?它是灰白相间的。”
小兰咬着剪刀想了想,忽然拍手:“叫花球!我娘说带花纹的都吉利!”
傅煜城往笼里扔了片白菜叶,白兔子立刻叼着往棉絮堆拖,像是在给崽崽们囤粮:“这名儿好,听着就精神。”
院外传来张婶的大嗓门,混着竹篮晃动的“咯吱”声:“音音!我把棉絮送来了!”
她掀帘进来时,竹篮里装着半筐拆好的旧棉絮,蓝布帕子裹着的,还冒着点阳光的暖,“刚拆的棉袄,里头的棉絮白着呢,比新的还软和。”
看见笼里的小兔崽,忽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哎哟,这仨小东西真会挑时候,赶在响晴的天出生,将来准能长结实。”
傅煜城往她手里塞了碗热乎的红薯粥:“快趁热喝,谢谢您特意跑一趟。”
张婶喝着粥往炕边瞅,见小兰正剪着碎布,忽然道:“兰丫头的手真巧,剪的布块方方正正的,比我家那小子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