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城刚坐下,就见宋玉双往他兜里塞了双新袜子,针脚密得看不见线痕:“这是妈连夜绣的。”

“妈,您这手艺能去被服厂当师傅了。”傅煜城捏着袜子笑,突然往帆布包里掏,“我给您带了瓶雪花膏,上海牌的新花样,您试试。”

宋玉双捧着雪花膏,盖子上的镜子映得她眼睛发亮:“好好好。”

余霞端着肉包子进来,蒸笼掀开的瞬间,热气裹着肉香漫了满屋子:“快吃包子,里面放了笋干,是你爱吃的咸口。”

傅煜城咬了一大口,笋干的脆混着肉馅的香在舌尖散开:“大嫂的手艺见涨。”

“那是自然。”余霞往云棠音碗里夹了个包子,“音音也多吃点,前儿张医生说你得长点肉。”

傅远山突然往桌上放了瓶酒,标签都被冻得发皱:“这是我托人买的酒,今儿得给你庆功。”

“我不能喝。”傅煜城按住酒瓶,“张医生说还得吃消炎药。”

“那就以茶代酒。”云棠音往他杯里倒山楂茶,“这是大嫂熬的,放了冰糖,酸甜正好。”

傅煜城刚碰了碰茶杯,院门外就传来喧哗声,是军区的同志送喜报来了。

红纸上的金字在雪地里闪着光:“傅煜城同志荣立一等功,特向家属报喜!”

第117章 一等功喜报

军区来的王干事捧着喜报走进院,军帽上的雪沫还没化:“恭喜恭喜!这可是咱们团今年头一份一等功喜报。”

傅煜城刚要起身,被宋玉双按住:“你坐着,我来接。”

她双手捧着红绸包裹的喜报,指尖都在发颤,“快进屋暖和暖和,我让音音给你们沏茶。”

王干事往墙上的奖状扫了眼,笑着说:“这次傅煜城在堤坝上可是立了大功,徒手堵管涌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要出大事,他愣是在冰水里泡了俩钟头,把裂口堵上了。”

云棠音突然红了眼眶:“我就知道他不会让家里人失望。”

她往王干事手里塞了个热包子,“快尝尝,刚出锅的。”

傅远山往灶膛添了块煤,火光映得他脸上发红:“他从小就犟,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在部队训练,腿摔折了还硬撑着跑完五公里。”

“可不是嘛。”余霞端着山楂茶出来,“前儿张医生还说,得好好养着。”

王干事喝了口茶,突然从公文包掏出个红本本:“这是军区给的慰问金领取单,签字就能领,够给嫂子扯几身新衣裳了。”

云棠音刚要接,被傅煜城按住手:“这笔钱给二嫂,她怀着孕,得多买点营养品。”

蒋建华摆手:“我不用,家里啥都有。音音才该补。”

宋玉双突然拍了下炕桌:“都别争了,我做主,一半给音音买补品,一半给建华扯布做小衣裳,剩下的存着给俩孩子当满月钱。”

傅煜城笑着点头:“还是妈想得周到。”

他往王干事手里塞了包烟,“辛苦你们跑一趟,进屋暖和会儿再走。”

王干事摆摆手:“不了,还得去下一家送通知。对了,下个月军区要开庆功会,让你上台发言,记得穿新军装。”

“我那身军装还能穿。”傅煜城摸了摸军大衣的领口,“就是袖口磨破点。”

“那哪行。”傅远山突然站起来,“明儿我让老张给你做身新的,料子得用最好的卡其布。”

云棠音往傅煜城口袋里塞了块手帕:“我给你绣个名字在袖口上,省得跟别人的弄混。”

傅煜城捏着帕子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突然想起什么,往帆布包掏,“对了,我给孩子带了个银锁,跟二嫂那个凑一对。”

那银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边角还镶着小铃铛,一晃就叮当作响。

蒋建华摸着自己的银锁笑:“这下好了,俩孩子的护身符都齐了。”

王干事临走前突然说:“傅连长,你家这氛围真好,比我们家热闹多了。我妈总说,家里人齐心,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傅煜城望着王干事的背影,突然往云棠音身边凑了凑:“等开春了,咱把院子翻修下,给孩子搭个秋千,再种点月季。”

“我要种腊梅。”云棠音往窗台上指,“你看这盆开得多好,来年能分几棵栽在院里。”

余霞突然拍了下手:“前儿我托人从县城捎了些菜种子,有菠菜、油菜,开春就能种,省得总去供销社买。”

蒋建华摸着肚子笑:“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抱着他在院里晒太阳,看你们种菜、编筐,想想都美。”

宋玉双往傅煜城碗里舀了勺粥:“快趁热吃,凉了对胃不好。”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阿城,你上次说上海的保胎针效果好,能不能托人再弄点?给二嫂备着。”

“我明儿就给战友打电话。”傅煜城放下碗筷,“他在上海军区医院,弄这个方便。”

云棠音往蒋建华手里塞了个暖水袋:“我这儿还有从……别的地方买的孕妇钙片,你每天吃两片,对孩子好。”

“还是音音有办法。”蒋建华笑着说,“等孩子长大了,让他也孝顺你。”

傅煜城突然把云棠音往怀里搂了搂:“那可不行,哪有亲妈亲。”

屋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惊得檐角的冰棱“啪嗒”掉在地上,碎成一地亮晶晶的碴子。

傅远山往灶膛添了块煤,火苗舔着锅底,把满屋子的人影晃得暖暖的。

他看着炕上的老少,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锅里的小米粥,熬得越久,越有滋味。

云棠音靠在傅煜城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突然想起他说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回来天天陪着你们”。

原来幸福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这样一屋人、一盏灯、一顿热饭,平平安安地过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