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车帘拉得严实,中间放着一个小的暖炉子,没有太过闷也没有太冷,让人打心底暖实。马车从谢家钱庄驶回,时辰还早,太阳才刚显露了一角。小贩们还未起来卖着小玩意儿,酒楼也还未开门。满街悄然无声,唯有马车轧雪声。
谢诗宛几分激动地捧着脸看向顾言,欢快地说道:“阿言,我真的做到了!我做到了!”杏眸带着细碎的光,似冬日里格外令人喜欢的艳阳。
她看着那些人散去时还有些不真实,为了维持她谢家长女的模样,行为举止都不敢太过放肆。直到现在只有她和顾言时,她才敢将自己内心的激动宣之于口。
顾言眼中也有了笑意,伸手捏了捏阿宛的侧颊,柔声说道:“宛宛太厉害了。”
谢家钱庄一事要处理不妥,可能会危及谢家的声誉。行商之人,最看重的就是信一字。
谢诗宛有些不满这个像哄小孩似的夸奖,嘟着嘴说道:“我还要奖励。”
这也挑起了顾言的好奇,他笑道:“宛宛还要什么奖励?”
只见面前娇俏的女子稍稍羞红着脸,闭上了眼眸,嘟起嘴,鼻尖扬了扬,嘀咕道:“我想要夫君的吻。”
言语大胆又热烈,面上却是羞怯且忐忑。卷而纤长的睫毛轻颤,柔光下肤上细细的一层绒毛都清晰可见,带了些粉色的脸蛋像水蜜桃一般,仿佛轻咬下去,一阵清甜就会流入心间。
顾言的眸色暗了下来,看着嫩红的唇瓣,就想傾身上去轻轻咬下,染上属于他的气息。这还是小姑娘主动提的,他更是多了些隐秘的欢喜。
小姑娘被他纵得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的眼神渐渐溢出些危险的味道,舌尖轻轻掠过薄唇。可小姑娘闭着眼,浑然不察,像是误入猎人陷阱的小白兔,天真单纯。
马车空间极小,两人本来就坐得近。加上时不时的颠簸,谢诗宛闭上眼都能感觉到青竹香忽近忽远,萦绕身旁。
她突然开始回想今早抹上的口脂颜色对不对,会不会太艳了,又会不会抹歪了,眼珠儿紧张得转啊转,可她现在这样已经豁出去了,只能厚着脸皮继续。
心跳声咚咚地响着,谢诗宛右手搭在心口,想压下几分。青云纹的衣袖遮在衣口,反倒有些显得欲盖弥彰。
“公子,小姐,前面路抖,可要小心。”前面马夫提醒到,最近地上结了层薄冰,容易一时就歪了方向,也容易撞上一些不易发现的石子。
他刚一说,正好车轮轧上一个有些棱角的石子,又遇上薄冰,马车歪了点方向。幸好他也是一个有经验的车夫,使用着巧劲拽了一下缰绳,又拉回了方向。
马车是回到了正轨,可马车里的两人可不是这样了。
刚刚马车一颤,顾言下意识伸手环着谢诗宛的腰间,另一只手挡在女子的脸侧,怕她撞着其他地方。
正因他两手都护着谢诗宛,才会毫无防备。车一抖,小姑娘本就前倾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更往前了。
谢诗宛只感觉唇瓣上触到了一片温热,又随着她前倾的身子,一路滑过,直到马车稳了回来,她才悄悄睁开眼。
先入目的便是顾言的浓眉星眼,再往下看过高翘的鼻梁到了他的唇。
他的唇角染了她的口脂,先是如两瓣桃花印子,后面一路或深或浅,像梅花点一般延至他的脸颊。顾言的样貌本就偏冷,可配上别样的淡红口脂,意外地多了几分禁欲与风流糅合之美。
他仿佛是佛灯下潜心修炼的弟子,一心只有佛法,却被妖精般的女子染上了世俗的艳色。
顾言鬓角的几分碎发也落在了脸侧,更添了几分韵味。
惹得谢诗宛以丝帕掩嘴轻笑,这都是她今早抹的口脂,现在半数都在阿言面上。之前她只听桃花面多写女子,现在看来,形容男子也未尝不可。
她只顾着笑,却没发现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对劲。半身倚靠在顾言怀里,男子半搂着她。她脸侧轻靠在顾言的肩头,笑声艳艳。
顾言耳边就是小姑娘的笑声,他无可奈何地阖上眼,可脑海中却在重复刚刚的画面和触感。
他见马车颠簸,最先便是怕小姑娘碰着,谁知,他护着的手更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就发生在一瞬,小姑娘身上的香甜浓郁起来,软软地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他的手本想收回,阻挡几分,却没想到有了马车的左右颠簸,很快柔软的触感从他的唇角到了他的脸侧。
终于等马车稳下,小姑娘笑软了身子,依偎在他怀里,像一只小仓鼠一样,背笑得轻轻颤着。
满怀软香似玉,他竟有些不肯撒手,让着小姑娘在他怀里笑得起劲。
“阿言,你耳尖红了。”阿宛仰起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新玩意,几分惊奇说道。
她抽出手,用着指尖轻轻刮过顾言的耳廓,见阿言的耳尖又红了几分,可他面上的薄唇抿得更深了,谢诗宛笑得更是畅快。
原来不只是她一人啊,阿言看着正经,不为所动,可这耳尖出卖了他。
正当她再想出手时,顾言这回扣住了她还想作祟的手,气息有些不稳,缓了缓,才说道:“宛宛真是要继续?”
第43章 书信 任夫人处置
顾言使的力也不重, 却恰好将小姑娘圈在怀里,手心里握着女子的皓腕。声音沉了一些:“这可是在马车,宛宛再想一想?”
谢诗宛才感觉到阿言语气中的不对, 她本就是一时兴起,最近处理钱庄的事太忙, 已好久没有这么挨着阿言了。难得找着了机会,还被阿言意味深长地看着, 不允她再出手。
她不明阿言眼神中的意味,可内心就是不爽, 难道阿言不想与她亲近吗?
她豆蔻般小巧的指甲怯怯地收回,心虚地错开眼, 不服地喃喃道:“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车夫见府邸的一角也显露出来, 只要再拐个弯就到了, 好心提醒道:“公子,小姐, 快到了。”
“好、好。”谢诗宛结结巴巴地回道。现在她半身都在顾言怀中, 车夫这么一问,好似揭穿了他们在干什么似的。
“我们快到了。”谢诗宛几分不满顾言不让她再动了,故意提醒,声音闷闷的带着气。就是要提醒他赶快放开她。
顾言心中有些好笑, 现在的阿宛就是个炸了毛的小猫,看他做什么都不对。可阿宛没想明白,若是再任她, 那接下来她可是要后悔的。
他松开了手,解开了桎梏。谢诗宛见顾言脸上还余着她蹭上去的口脂,不好意思就这么让他走出去。她从袖口抽出巾帕, 狠狠塞在他手里,还是几分赌气,扭头说道:“快自己擦擦。”
阿言不是不想与她亲近吗?不允许她碰他吗?那他就自己擦。
顾言接过巾帕,打量着小姑娘生气的模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脸颊。
小姑娘生着气时,估计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会比平时眨眼更快些,扑闪扑闪的睫毛就像要刚点在花瓣上后要展翅飞起的蝴蝶。
车轮停下,轧雪声也随之消失,车顶边挂着的铃铛碰撞的声音顿减。车夫摘下头上的草帽,大声说道:“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