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突然笑了一下,手放弃了挣扎,他趴在地上,缓慢地说道:“将军,你先走吧。我欠死去兄弟的命,这时候也该还了。”
石山剧烈摇晃,将在这最后一刻塌下。
张志仿佛见到那一个个死在山路上的好兄弟们朝他招手,唤着他一起再过回当初口衔尾草,酒杯相撞的少年时。
那时好不恣意啊,还有他的小青梅与他相伴。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告诉他的小青梅不要等他了,等不到的……
顾言被砸得闷哼一声,狭长的眼眸看向即将塌毁的石山,眼神悲痛地看向已经被埋在石间的张志,终究还是松下手臂,入了地道。
在地道外等候的士兵看到石山里头巨响,又久久等不到将军出来,都有些心慌。
终于看到将军出来了,他身上略带尘土,但不显狼狈,只是双手手臂处几道长长的伤口渗着血。
士兵们连忙拿出绷带和药水,正要给将军上药。
“不用了。”顾言拦下他们的动作,阖上了眼,隐忍不发地沉默些许,才说道:“张志,死了。”
“什么?”士兵们惊愕地瞪大了眼,等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时,不少人眼眶红红的。
顾言的长睫轻颤,与眼尾淡淡的红相衬,显得眉眼不再那么冰冷。他还来不及缓和下情绪,又睁开眼,果断说道:“接下来,我们速去连城,连城危急。”
他的声音还有一些沙哑,可命令却是果决,小姑娘还在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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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
谢诗宛站在城墙上,远眺,在离城门几百里处,乌黑一片的大军正驻扎在那,随时可以进攻。
虽然她脸上依旧从容,双手交叠在身前,但柳意却发现阿宛的手在微微颤抖。
忽然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柳意和谢诗宛齐齐回头,见到是刘简,谢诗宛微有失落,但很快又问道:“如何了?杨城那边派的军队还要多久?”
刘简神色没有放松:“杨城的军队还在潼关,杨城连逢三日大雨,军队进军的速度也大大削减。”
“啊。”谢诗宛身子不稳,手撑着墙边。
“阿宛。”柳意担心地急呼,扶住谢诗宛的手臂。
芜城来的军队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能踏破连城的城门,而连城所有的兵力不足芜城的三分之一,这样一来,他们毫无胜算。
更让谢诗宛不敢猜测的是,阿言去了芜城,但芜城的军队却一如之前的计划,逼近连城,那是不是意味着……阿言他失败了。
“阿意,顾言他会不会有事?”谢诗宛无措地看向柳意,杏眸中透着无助。
柳意慢慢抚着谢诗宛的头发,说道:“你的顾言哥哥是绝不会失言的,他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刘简也跟着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顾言他做事缜密,绝不会随便应下的。而我们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拖住芜城的军队,等顾言和杨城的军队过来支援。”
芜城的军队平日训练有素,又有数量上的优势。单是军队压阵,其阵势就已让许多人慌了阵脚。
刘简只希望顾言真能解决了翼王,没有翼王的直接发号施令,他们或许还有转机。
芜城军最中心的营帐中,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俯下身,手肘搁在膝盖上沉思。
已经等了五天了,翼王还没有下令让他们进攻,着实有些反常。
本该是芜城前锋军先打头阵,等攻占连城时,翼王便会领着后批军队赶上。
可都五天了,翼王那边还没有消息。
“将军,我们何时进攻?”一个将士掀开布帘,问道。
芜城先锋军将军的浓眉皱起,手指搭在唇上,摇了摇头:“再等等。”
将士按捺不住,声音急了些:“将军!都五天了!再等下去,他们的援军就要过来了。”
这也正是芜城将军烦恼的事,再等下去,他们就失了先利。
芜城将军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依旧化不开眉间的愁绪。在战场上,一个失策,将会扭转局面,而他现在就是眼睁睁把机会让给对方。
“将军,真的不能再拖了啊。”这个将士痛心疾首,难道他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援军赶来吗?
帐内静得可怕,火烛一点点燃尽蜡身,蜡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滴落,围着末尾形成一大圈,在蜡烛快要燃尽之时,男人才叹了一口气。
“再等一个晚上,要是明日清晨再无翼王的指令,那我们就进攻连城。”他先是士兵的将军,后才是翼王下的领军,要是再等,对他手下的士兵就会越来越不利。
“将军英明。”得到了将军的承诺,将士眼里也燃着斗志,再这么磋磨下去,军中的士气都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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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外头的动静让连城城主慌了手脚,他不住地在刘简和柳意前的居所徘徊,冷汗直冒。
“何事?”刘简推开门,问道。
连城城主急忙上前,哭丧着脸说道:“完了完了,芜城的军队开始进攻了,他们离我们城门越来越近了。”
“什么?!”柳意震惊地后退几步,被刘简扶住了腰身。
她抬头看向刘简,眼中的震惊还未散去:“昨日还没有动静,怎么今日突然就开始了?”
刘简的手放在柳意的腰侧,却极为克制地握成了拳头,没有直接触碰柳意。他扶稳了柳意,才开口说道:“这并不意外,对于我们,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他们已经迟了五天了,他们再等下去,手中的胜算就会越来越小。”
昨日浩荡的军队柳意还有印象,十几万大军的铁甲相撞时的声音足以让她心颤。她不自觉地拉着刘简的袖子,说道:“那我们如今怎么办?”
连城城主也同样把目光放在刘简身上,如今连城要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