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想也是,又不是范施施尸身那种十足重要的证据,向她言明?干什么?
谁又愿意?将自己是个替身的事实,血淋淋地向外人剖开?
恍然惊觉,不仅是何姣同?范施施长得有七分像,连被逐下?山的沐熙、还有三师姐江润润,都稍微有一点?像她。
当年自己看到范施施时?,不是没发觉何姣和她长相近似,但也只当这人渣就喜欢此类长相。
如今这么多画像摆在她面前,每一处细节俱饱含念念不忘,如果说那些纸张泛黄、颜色褪淡的古早画作,落笔多少还显得生疏稚嫩,画得也不算多像,然而随着墨痕愈新,愈发体现其画技精进,犹如范施施本?人就在眼前。
任瞎子也看得出,她与旁人,不一样。
身后的阮誉见她神?色有异,问道:“甚甚认识这画上女子?”
“我在……人物图鉴里?看过?,谁让人家画得确实有水平,一眼便能认出。”叶甚皮笑肉不笑地答,“是他欺师灭祖的对象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竟是范施施。”阮誉讶然更深,上前也学她凑近仔细观察起来。
叶甚懒得管他,也不再看画,而是同?样拿帕子裹住手,蹲下?身开始翻箱倒柜,管它是大箱小箧还是大盒小匣,通通挨个打开察看,熟练得像极了贼中?老?手。
她憋着一口气一通埋头苦找,终于在角落的几?口巨箱里?找到了范人渣囤积的奈何天,数量之惊人,目测至少重逾百斤,看得她大为咋舌。
下?意?识掰着手指对比算了下?叶国皇室当年收购此草的结果,算完欲哭无泪,再次发自内心地感?慨:有钱真好。
感?慨完了又一拍脑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舍近求远的蠢事,赶紧从乾坤袋里?抓了只良辰蟾蜍出来。
跟着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果然在不起眼的抽屉里?找到了已将药草磨碎掺好的成捆熏香。
那边游手好闲的太师大人赏完一圈画后,被她的正?经样子感?染,总算想起了该做的事,也一本?正?经地在钱箱里?翻找起来。
找了半晌,掂起两锭银子,拇指在底部一摩挲,朝叶甚飞掷过?去。
叶甚信手接过?,在银锭底部看到了临时?浮现的仙印,亦举起几?本?写满范以棠字迹的笔录,龇牙一笑。
阮誉亦笑而不语。
既已找到想找的关键证据,其余宝贝便不值得留意?了,叶甚踱回他身边,把银锭放回了空处,转而弯下?腰四处感?应起什么来。
阮誉盖上箱子,起身再看那些画,不禁多评判了一句:“常言道,画源于心,心浮于画。你我之前都只当他那么做是色令智昏,没想到他居然动了真情。”
叶甚全?身心光扑在空中?若有若无的冷气上,闻言头也没抬,冷哼道:“真情?暗地里?作画追念,充其量不算虚情假意?罢了,真情可拉倒吧。若是真情,会为了一己私欲,把人害死还锢着尸身,这么多年都不让人入土为安?”
“什么意?思?”
却见叶甚并?未立即作答,只是一步步寻着源头走到密室尽头,停在一堵分明?已是死路的墙前,歪头瞧了瞧从砖墙间隙逸散出的冷气,猛然发力向前一推。
一股冰冷却也熟悉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负手站在这扇暗门门口,没进去,往里?堪堪扫了一眼,冲阮誉笑得讥诮。
“找到了,范施施的尸身。”
咫尺陌路不复施
阮誉面色一凛, 迈步走向置于中心的那口冰棺。
叶甚斜靠在?门口,看着?他,忽然生出几分唏嘘。
她不知道当年那位何姣是如何在心如死灰下, 历经怎样的艰难, 方才找出了这些秘密。
但?她想象得到, 那位何姣那时站在自己此时站着?的这个位置,切实感受到的, 一定?不会是高兴。
所以即使她终于发现了苦寻多时的证据,也莫名高兴不起来。
斯人已逝, 却固执地强留下尸身多年, 这实在?不像人渣所为。
不像得……太过讽刺了。
暗门内一如门外?,墙壁上也挂满了画像, 只不过作画之人显然经过精心挑选, 择了最优的数幅,伴在?那具早已逝去多年的尸身旁。
又在?那些画得更逼真的画像上停留许久, 叶甚才无奈地摇摇头,走了进去。
“不见真人还不觉得,一见真人,当真画得栩栩如生。”阮誉想想便明白了, “难怪一路进来总感觉异常得冷, 甚甚对深海玄冰的气?息倒是敏感, 想来一看到那些挂画便知道,能?让范以棠费心保存的尸身, 唯有他师尊了吧。”
叶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遂坦然退后两步, 作摊手状:“你们同为女子, 范施施前?辈的尸身,还是由甚甚来验方才合乎礼数。”
叶甚本?就打算自己上, 想了想重生前?所见又道:“麻烦不誉再?背过身去一下,等好了我再?叫你。”
见对方依言照做,她双手合十默念了声“得罪”,轻车熟路地上前?掀了尸身上的衣裳。
时隔百年,有些淡薄的记忆随着?一模一样的印记暴露在?她面前?,再?度被清晰唤醒,恍如昨日。
她悄悄回头看了眼那人若有所思的背影,无声叹息。
只不过那时站在?她身边的,不是阮誉,而是何姣。
只不过那时她所站之处,不是天璇教,而是叶国皇室。
“好了。”叶甚按原样帮范施施整理?好仪容,开口说道,“和卫氏夫妇不同,范施施前?辈在?不幸遇难后,身体还受了些……外?力,人死后气?血停滞,一受力便容易留下痕迹,而这痕迹形状足够和凶手做对比了。”
“那她有没有……”阮誉迟疑着?开口。
“没有。”叶甚一口打断,又感觉答得急切像在?心虚,赶紧接着?澄清,“真没有。范人渣欺师灭祖不假,但?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而且看样子,他应该并?非真想把人害死,只是不比后来老道,低估了修士在?修炼中受到刺激的要命程度。”
阮誉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第三人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
或许,也不能?说是第三“人”。
“后来老道?”阴森寂静的密室里冷不丁响起一个冷厉的女声,“这孽徒,后来又做了什么天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