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鞭乃天璇教太傅世代相传之物,据说由罕见的天阶妖兽筋骨所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纵然修士体格远胜常人,一鞭下去?也足以皮开肉绽。
柳浥尘素指轻抚鞭身,朗声?把四?人受罚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
末了毫不留情地警告:“若有人敢再犯,打死为止。”
台下听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不乏心虚者互相瞟来?瞟去?。
“五十鞭?这在不致死的惩罚里简直最重了吧……打完后估计人爬都爬不起来?,少说也得丢半条命。”
“害,太傅大人当真无?情。”
“无?什么情,也不看看干的龌龊事!说到底还是自寻死路!”
“就是,他们仨受罚活该!我倒觉得不该受的人是卫霁,哪怕十鞭也不该啊!你们看,她?手上的伤还没好呢……”
台下的嘀咕柳浥尘充耳不闻,淡然望向四?人:“你们谁先?”
卫霁:“我。”
叶甚又想扶额了。
师姐你要不要这么实诚,越后没准师尊打累了能轻点力呢?!
毫无?放水的十鞭下去?,卫霁由于上身穿着白衣,背上清楚地映出斑斑血迹,然而?她?面不改色身不动,不愧是和她?师尊一脉相承的硬骨头。
因还要罚跪半日,柳浥尘便没唤她?起来?,只看着她?放缓了语气,道:“你且在这帮我接着数数,鞭数够了就喊停。”
卫霁会意地一颔首。
叶甚直觉有诈,但相处时?间远不及她?们,没觉出个究竟来?。
但很快她?就明?白诈是什么了。
最后一个轮到沐熙时?,卫霁直到第五十四?鞭落下,才慢悠悠地喊:“停。”
沐熙后背的衣物已被几乎抽碎,露出大片血肉模糊的肌肤,神智被剧痛搅得半天没恢复,依稀听见台下质疑声?,才哇的咳出一口?血。
咳完她?抖着手指向师徒俩,堵了血的嗓子想骂也骂不大声?:“你……你分明?是故意数错的……还有你……堂堂太傅竟出尔反尔,任意加人家的罚……”
卫霁勾了勾唇:“数错?没有吧,许是你刚才鬼哭狼嚎叫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大家没听见我前面喊的停。”
“加人家的罚固然是不对的。”在杀人诛心这件事上柳浥尘显然也是师尊,“可我加的是‘人家’的罚吗?你是人乎?你有家乎?”
如此一唱一和,内涵之意心照不宣,人家怪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台下一众修士已经变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终于憋不住哄堂大笑。
叶甚也跟着放心笑出了声?。
晕了倒便宜她?了,至少待会废仙脉省了痛苦。
“这个结果,甚甚可还满意?”阮誉传声?说道。
叶甚点头又摇头:“将就吧。可惜那什么习道远,还有贺处尧,顶着从犯的名头处罚太轻,这种害群之马保留修为,逐到外头去?也不会是善茬。”
“此言不假,但事后如何,你我鞭长莫及。”对方严谨地纠正道,“是郗道远,不是二声?的‘习’。左希右耳,念作一声?,这姓少是少见了点,难怪甚甚听错……你去?哪?”
叶甚头也没回,一阵风般刮出天权殿:“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忽然想杀只鸡炖了给二师姐补补,回见!”
叶甚又一阵风般刮进藏经阁。
藏经阁与藏药阁不仅相邻,而?且相似,同样?分为五层。下两层存放的是记录教中?大小事务的文?书簿册,中?间两层则摆放了囊括天文?地理和武法仙术的书籍,至于收藏着各类稀罕古籍的顶层,就不允许随意出入了。
她?径直奔向二楼,依着标注时?间的藏书票,很快找到了上月除祟的记录簿。
『天璇历一千二百一十八年二月初三,第四?案,性?质:厉鬼行凶;地点:叶国东南边陲定胜山;修士:尉迟鸿、卫霁、叶改之、言辛。』
『天璇历一千二百一十八年二月初三,第五案,性?质:木魅扰民;地点:叶国圭州寒杉寺;修士:沐熙、郗道远、贺处尧。』
叶甚双手抚过这两行字迹,长吐出气。
她?总算明?白,为何乱坟岗群尸暴动,会较记忆里的提前发生了。
当年这出事故,不管借此敛财的天璇教修士究竟是不是贼喊捉贼,在她?眼里本质都是借口?发难的工具人,自然懒得记他们的名讳。
所以道远还是道近无?所谓,但“郗”这个少见的姓,她?印象颇深。
也即是说,当年确实是这三人故意引发的群尸暴动。
所以记录簿果如叶甚所料,他们接下的除祟,仅次于自己之后。
若不是她?蹲守在纳言亭,抢先接下了这活,那么按正常顺序,它分配的修士就会是下面的……
所以当年,在刘家村二度拉仇恨的人,偷了风满楼玉扳指的人,导致定胜阁出现?的导火索居然就是沐熙他们。
叶甚好气又好笑,愈发觉得那两人处罚轻了。
顺着此思路设想下去?,当年他们应该是在干了这些破事拍拍屁股溜下山后,途经圭州,才动了召尸控体咒的歪脑筋。
看来?坑爹前辈所言非虚,冥冥之中?确有天意,有些命数已然注定。
哪怕他们没像当年那样?接下第四?案,顺位延后的第五案也未能绕开乱坟岗,反而?恰巧就在圭州。
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仨混蛋在城内除完了祟,还是盯上了乱坟岗。
如此一来?,发生的时?间才提早了。
本来?提早了也只会同当年一样?发展,可惜天公这回没遂沐熙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