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1 / 1)

“两位可?千万不能让这种灾星留在?仙门圣地啊!此女定是使了什么龌龊手?段爬上的太傅位置,这么多年?,老夫要不是顾及仙家名声,早就把旧事说出去了!一个?娼妓生的贱种,生在?花街,长?在?花街,根就是又脏又烂水性杨花的,哪里配得上修仙问道!”

他字字句句骂得唾沫横飞,大有一副求天璇教清理门户的死谏架势。

犹如?叶甚当年?在?叶国?皇宫接待他时那般。

可?她已不再是当年?能漠然?视之的二皇女了。

见?身边人的神情陡然?转冷,阮誉明知审慎如?她不会发作,却还?是挪了下手?,轻轻拍了拍她攥得发白的手?背。

“好了。”阮誉开口打断他的痛诉,“这些事情,我们早有耳闻,现有当年?的知情者亲言,大致已经有数了,只是还?须多问些细节确认一下。”

郑羡财闻言半愤半喜,敛声应道:“仙君请问。”

“当年?在?你认识的相关人士中?,可?有李芃这么一号人?”

“李……芃?男的女的?不认识。”

阮誉暗忖范以棠未必会用真名,遂掐了个?易容诀变幻成他的容貌,再次问道:“他长?这样,你再好好想想,可?有印象?”

郑羡财拧着白眉辨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记得!老是稍微老了那么一点,但玉梅这小倌,老夫印象深刻得很!他啊,偏巧赶在?我考上秀才?那年?来的心月楼,仗着模样标致鸨母迁就,没少指使我给他跑腿买书看!”

范以棠竟还?有这段过往?

尽管猜测到了有关,阮誉与叶甚多少还?是被这个?答案惊了一瞬。

阮誉解了易容诀,不动声色地捏着留音石:“他看的什么书?”

郑羡财努力回忆半天,尴尬答道:“多少年?前的事了,这真不记得……反正不是咱书生看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妖魔鬼怪易经八卦之类的。”

“听?起来,你和他也谈不上相熟。”

“岂止谈不上!他这人势利眼得要死,除了能给好处的,和谁都?不熟,对我吆五喝六,背后讨好恩客倒有一套!”郑羡财说着想起一事,极为不屑地补充道,“当时心月楼有位老主顾,出手?阔绰,就是癖好不敢恭维,风尘中?人再身轻命贱,也不愿如?此折辱自?个?,独他总爱腆着一张脸,上赶着巴结人家,恶心坏了。”

“那他后来去哪了?”

“没有后来了啊……亏得老夫一考上秀才?,就离开不做账房先生了,隔年?心月楼在?旗楼赛诗时起了大火,别?说那群莺燕,连数得上名头的恩客,统统烧没啦!”郑羡财一五一十地道,委实没想通这小倌与柳浥尘有什么关系。

正摸不着头脑中?,后颈猝不及防被重重一砍,眼前便黑了。

砍他的那只手?几乎是立刻收回,一脸嫌弃地掏出帕子,反复擦了起来。

阮誉看着晕倒在?座椅上的郑羡财,淡声道:“看来甚甚猜对了。”

叶甚足足擦了四五遍才?放下手?,语气听?起来却丝毫没有猜对的高兴:“我可?情愿是自?己高估了范人渣。”

如?今事实摆在?面前,来龙去脉如?何,他们确实大致已经有了数。

当年?李芃在?成为范以棠之前,八成被逼得有过一段沦落风尘的经历。

而他为了脱身,也为了彻底埋掉这段经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人一起烧光了心月楼。

成为范以棠之后,他又与叶无疾勾结上了,杨羲庭既打算翻案重查,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因此被叶无疾灭口,死于沉鱼湖底,这才?有了化名“沈十口”的叶甚在?复归林无意窥听?到的对话。

然?而两条恶犬间的信任越来越脆弱,所以当年?的叶无疾为了牵制住范以棠,听?说了很可?能得知心月楼往事的郑羡财的存在?,便截胡将?他抓了过去。

只可?惜叶无疾也没想到,自?己离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毙”,所剩时日已无多。

“想弄清楚的已经弄清楚了,我们走吧。”叶甚看也没看郑羡财,扫了一眼那根快燃尽的香,“等他醒来,离魂咒一见?效,这段往事就只有我们知道了。”

阮誉道:“甚甚为什么不留着他这个?人证?”

“证明什么?范人渣都?死了。”

“万一以后能用来证明,他与叶无疾勾结杀害了杨羲庭呢。”

“叶无疾……”叶甚冷冷一笑,五指凭空做了个?锁喉的动作,“无须证明,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动手?。”

曾经她动手?,单纯是为了给何姣和叶无仞报仇。

现在?叠加了师尊和自?己,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把这条烂命留给那个?自?己终结。

辗转时空又如?何?叶无疾必须再一次死于她手?。

阮誉拉下她的手?,慢慢抚平眉宇间难得流露出的戾气。

“好,我们走吧。”他轻声哄道。

叶甚收回神来,又恢复了惯常的轻快,抽出手?去拾掇那排银子:“可?不能落下了做戏道具,死老家伙自?己在?花街待过许久,还?自?诩高人一等百般诋毁,银子送狗都?不送他!”

阮誉亦笑:“那甚甚居然?肯这么轻易放过他?这人见?风使舵也着实有一套,天璇教无事他就闭紧嘴巴说是顾及仙家名声,一墙倒众人推他就跳出来翻旧账,我以为你会替柳浥尘抱不平,至少扇两耳刮子再走。”

叶甚摆了摆手?:“替师尊抱不平是有的,扇耳刮子就不必了。反正这些年?他闭嘴闭得定不如?意,罢了,忘了也好,起码不会再闹出当年?那般的流言蜚语了。”

“因为得知柳浥尘过得如?意?”

“不。”话锋一转又问,“不誉,你可?知人最讨厌的是什么?”

阮誉奇道:“难道不是自?己讨厌的人过得如?意?”

“其实不是的。”叶甚推门而出,对着射入昏聩室内的斜暮薄阳,意兴阑珊地叹道,“人最讨厌的,是自?己讨厌的人、事、物,周围唯有自?己一人讨厌。”

“那样的话,人不仅不能随心所欲表现出讨厌,往往还?得敛起心思曲意迎合,那才?真是……最最讨厌的事情。”

是夜。

身子虽然?倦极,脑子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叶甚在?床上翻来覆去扭到后半夜,终是被人一把摁住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