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1 / 1)

“嗯。”安妱娣看出他们还有疑问,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关于姑姑的事情, 她一直不愿意跟我说具体, 只说自己曾经铸成大错,是仙人帮她挡了下?来, 所以要偿还罪孽, 报答恩公。可惜虽然当年跟随了仙人很?长?时间,但姑姑毕竟也?只是一缕残魂, 封印一破,是坚持不了多少年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姑姑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她盯着那团篝火有些发呆,“总之她把我带得能独当一面, 然后交代清楚了后事, 便消散了。”

而引动封印破开的所谓巨变, 追根溯源,还要从?百年前说起。

仙人料想得不错, 他们离开后, 那条误以为更易传男实则更易传女的仙脉, 在众人趋之若鹜之下?,繁衍扩大之余, 也?的确困扰了长?息镇的百姓很?多很?多年。

甚至还有过短暂的一段时间,好像变得不重?生男重?生女。

可这?一带风气如此,镇民再心照不宣守着这?个秘密,也?难免受到影响,倒退回去?,一边迫切想将仙脉继承下?去?,一边又认定多子多福光耀门楣,陷入两难。

直到小镇上出了一位邪修,终迎来转折。

那邪修不知?是何地的外来客,摸透了长?息镇,自行研究出来一种秘法。

割腕抽筋,将一人的仙脉,移植到另一人身上。

邪修并非镇上的人,自然是没有仙脉的,因此这?秘法对?他的修行并无作用,之所以挖空心思研究这?个,图的其实是诱镇民给自己不断送童女来。

因为他习的邪术,必须以至阴至纯的生人入药。

明偷暗抢能弄来几?味药引?邪修深知?,这?绝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经过近千年的繁衍扩大,长?息镇几?乎每家每户都拥有仙脉,大片觅蝶随处可见,轻易招惹不得,唯有让他们心甘情愿与自己合作,方为上上之策。

见镇上有人家的孩子继承到了仙脉,却不幸即将早夭,邪修遂帮着这?些人家“好心”移植了数次,见时机成熟,便开出交换条件:

修行门内需要仙僮伺候左右,故移植一次仙脉,不仅要求双方年岁未满十八,且须将一名童女,交由他收归麾下?。

所谓仙脉继承,大抵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变味的吧。

纵使受风气影响,长?息镇谁家生了女儿,素来不受待见者?居多,若继承到了仙脉才稍稍有些底气。一旦有了法子,能将她们体内那条比更本人更宝贝的仙脉拔出,移到又能传宗接代的儿子身上,没几?户符合要求的人家不干。

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换,因第?一位邪修早不在人世,很?多细节已经不可再考了。

但邪修收过徒,徒又收徒,徒子徒孙代代相传,持续到今日已逾百年之久,镇上的人只当司空见惯,是自己人之间一桩不可说的秘闻罢了。

良久无话。

叶甚冷峻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壁画,刻的正?是幻境回忆里发生的事情,也?是一切惨剧的起源。

她在一幅画上停住了。

画面里的仙人站在前方,小童缩在他身后,周围跪着许多人,那些人高举着双手,而右手手腕处,被?多刻了一条线。

可她清楚,那条线不过是惨剧的起源,而非真正?的根源所在。

仙人何以预料到今时今日的巨变?本是一时为女儿家出的气,终被?人的贪婪和偏见,再度强行剥到了女儿家的头上。

只要有高低之分,只要有利益之交,同类倾轧永远不会停止。

云狐林的狐如此,长?息镇的人亦然。

“关于仙脉的事,我们已经全了解了。”叶甚轻声叹道,“那安安你呢?”

安妱娣沉默着想,她自己的事,又该从?哪里说起呢?

“长?息镇有句话,‘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她没什么文化,却将诗极通顺地念了一遍,念完才道,“所以镇上最宽的桥,叫朱雀桥,最长?的巷子在朱雀桥边,叫乌衣巷。”

“而我家,就在乌衣巷的最里处。”

安家家贫,世代人丁稀薄,安老太爷自己就是独生子,又没有继承到仙脉,年近不惑都成不了家,差点就断了安家这?一支血脉。

所幸人到中年转了运,拿着最后一点家当去?永安赌坊碰运气,还真给他赚够了本,娶了个有仙脉的媳妇,生了个儿子。之后儿子又生了孙子,这?个三代单传的孙子,就是安妱娣的爹,单名一个“庆”字。

安庆同样是有仙脉的,这?点安妱娣打小就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不过当她在那个比地狱更恐怖的地窖里得知?了实情,事后不禁又想,爹爹那条仙脉,是否也?是从?她不知?道存在的姑姑身上移植来的呢?

可惜已无从?得知?了。

在安妱娣的记忆中,安家老宅里住着四口人,自己、爹娘,还有弟弟安祥。

幼时不明事理,她经常摸着姐弟俩手腕上赤红色的筋脉,笑容一派纯真地说,看,我们都有仙脉,运气真好啊。

那会她说好是真心的,尽管爹娘难免偏宠弟弟,待自己其实还算可以。

她想法也?十分单纯,觉得这?辈子只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唯一期盼的就是快快长?大,才能像爹爹那样,用仙脉催动觅蝶。

那会她还不知?道,自己曾有个姐姐。

而弟弟的“运气”,是从?那个姐姐身上“偷”来的。

直到一夜瞬息万变。

她于那片扭曲交织的红与黑之间,窥见了暗潮下?涌动的秘密。

那天,弟弟跟着娘上山采药去?了,却久久未归。

眼看天色全黑,安庆意识到不妙,赶紧带着安妱娣去?寻。

父女俩喊到半夜,最终在斜坡下?找到了摔得一死一伤的两人。

死的是娘,伤的是弟弟。

当时一群野狼正?围绕两人打转,娘的腿已被?咬掉一条,血淋淋的骨肉被?它们大口咀嚼着,发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安妱娣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