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绕过数个拐角,眼前忽有光照袭来,他?们下意识闭了闭眼,睁开已看见前方的?风满楼和卫氏夫妇。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这个山洞的?最?深处。
此处洞顶极高?,而那光则源于高?高?的?石壁顶上有处天?然圆孔,外头正值晌午,日?光透过圆孔正中而下,洒遍这一方天?地,将洞中景象照得无比明亮。
山洞的?最?深处,有一只足有半人之?高?的?巨大木鱼,风满楼正盘膝端坐其?上,眉心紧蹙,双眼紧闭。
而他?左右两侧,便是卫余晖和邵卿,同样在地上盘膝而坐,闭目不语,两手按在木鱼上,贴合之?处白光大盛,似乎正将仙力融进其?中。
周围石壁上刻满了画像,刻痕或浅或深,内里落满积灰,一看便知是处古早遗迹,少不得过去了数百上千载的?岁月。
画像中画了许多人,男女老少皆有之?,但依稀可辨画得最?多的?,是一位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仙人,和一名梳着?总角的?小童。
安妱娣指了指他?们,足下轻轻点地,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轻声?慢行,不要惊扰。
见风满楼的?右手拇指上那枚玉扳指完好无损,叶甚心下稍宽,压低声?音问道:“菩提心呢?”
安妱娣咬唇看着?风满楼,眼中隐有心疼:“被吸收了。”
叶甚震惊不已。
即使风满楼乍看无恙,她?仍忍不住急了:“那玩意可是真神仙留下的?,我?等修士都未必受得住,就?算有两位前辈相?助,他?一个普通人……”
“他?说他?可以。”安妱娣打断了她?,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相?信他?。”
叶甚不语,大风从?不逞莽夫之?勇,既是他?自己的?决定,她?亦信他?自有把握,只是事到如今,她?心里的?谜团是越来越多了。
安妱娣在石壁尽头站定,望着?上面早已看过无数次的?画像,转身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过来。但见画像中再无旁人,唯有仙人和小童的?背影,仙人在前,小童随后,衣衫落拓,杳然远去。
而后她?扶着?叶甚与阮誉的?手,放在了画像上。
念兹在兹画壁中
叶甚只觉被一阵刺眼的白光糊得睁不开眼?, 待终于能睁开?时,眼?前景象已换了另一副天地。
阮誉站在身侧,若有所思:“看来, 我们进洞时之所以会感到如此浓郁的仙气?, 根源在那?些壁画上, 而此处幻境抑或说回忆,则应当是洞主仙人留下的。”
叶甚打量了一圈四周, 摸摸下巴评道:“念兹在兹,记忆犹新, 千年不散, 虚实?难分嗯,确非仙人不能做到。”
内心腹诽道, 第?三次了, 她还真是走哪都能摊上仙人遗址啊。
不过话本子里?人家但凡能摊上一处,那?都必结好?运、必遇奇缘、必得至宝, 怎么到她这里?,事?已过三,每次都摊上了个寂寞了呢……
腹诽归腹诽,一番打量之下, 叶甚已看出这段回忆发生在何处。
她指了指前方尚不足一丈高的歪脖子榕树:“不誉记不记得, 我们先前路过的那?棵千年老榕树, 也长得这么歪瓜裂枣?”
阮誉颔首,接了下去:“这是千年前的长息镇。”
长息镇到底是千年古镇, 尽管已逾千载, 但古朴风格保存极好?, 一以贯之,细看一众房屋街巷虽不乏变化, 整体差异却在伯仲之间,多多少?少?还是能从昔日?风貌的细枝末节中?,窥见今日?的影子。
身后突然传来略显稚嫩的“哎哟”声,两人下意识转过身去,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群孩童。
他们只是不存在于这段回忆的旁观客,自然无法被看见的,但见那?群孩童将?一个孩子推倒在地,而那?声痛呼,正是那?孩子发出的。
接着众人围成一团,手脚并用打了那?孩子一顿,才吹起口哨作鸟兽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孩子一脸习惯似的,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脚印,一骨碌爬了起来,看身上既没破皮流血也没淤青肿包的样子,应该没真被欺负得太狠。
只见他穿着寻常男孩常穿的半袖小袴,身形纤瘦,容貌也较为?清秀,估摸着年岁十余二三,还梳着总角,模样像极了石壁画像中?的小童。
他起身呸呸数声,吐出被塞了一嘴的狗尾巴草,拿起一根对准叶甚与阮誉所在的方向,大?而乌黑的眼?珠一转,并指一划。
那?根本来再普通不过的草仿佛凭空化为?尖针,朝他们飞了过去。
叶甚不躲不闪,阮誉亦然。
毕竟人家射的又不可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自个,有什?么好?躲的?
果然,那?根狗尾巴草径直穿过两人,射向了后面?那?棵歪脖子榕树,恰好?擦着一片树叶而过,那?片叶子在枝头将?落未落地晃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掉下来。
“嘁,怎么都练不准。”他懊恼地甩了甩手指,背着手走了。
阮誉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走到榕树下,仰头观察起那?根扎进枝干的草针,虽不能触碰揉搓,但也看得出道行:“准头差了点,速度和硬度不错。”
叶甚也瞧了两眼?,实?话实?说道:“而且他明显没受过任何指导,估计连自己也不知道使出了仙法,纯粹是瞎子过河摸着走。小小年纪,仅凭天生仙力和自己摸索,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天纵奇才啊,连我都有点嫉妒了。”
之后两人跟着那?孩子回了他家,然而那?与其说是家,不如称之为?家徒四壁,只剩空荡荡的一间房罢了。
那?孩子大?吃一惊,微愣过后立即意识到什?么,掉头就跑去对面?砸门?:“开?门?!”
门?内听动静分明是有人的,却任由他敲得咚咚响,也无人搭理?。
他捏着小拳头在门?上恨恨地锤了一记,退后两步,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破!”清脆的童声一落下,便被更大?的响声顷刻淹没了。
那?门?炸了开?来。
“你要造反啊?一个赔钱货,真当自己有点能耐就是朵花了?!”庭院里?正整理?东西的壮汉被碎木劈头盖脸砸了一通,登时浓眉倒竖,捋起袖子把站在门?槛上的小人拖了进来。
“你才是赔钱货!你全家都是赔钱货!”那?孩子拼命挣扎,又奈何不了大?人的力气?。
那?壮汉嫌他难缠又碍事?,一把把他丢到那?堆东西里?,语气?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不叫你赔钱货,小小花是吧?随你挑一样拿走,拿了赶紧滚蛋,省得人家说我夷帕头欺负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