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范以棠不寒而?栗,仿佛只要说?出一个“是”字, 就会被不知是人?是鬼的这位当?场千刀万剐。

“不……不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畏惧, 恨不得指天申明,“真?不是我杀的!是叶无疾!是他往脑后插入了金针, 锁住气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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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 他与?叶无疾在钟离宫密谋,猛然发现门外有异动。

而?那人?察觉暴露立即欲逃, 终迟了半步,被叶无疾飞出一针灭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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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意外,然而?意外的是,那人?在断气前亮出了手上的笄礼仙印。

他认出那出自天璇教太师之手, 又听她叱骂自己, 说?她做鬼也会飘回天璇教揭发叛徒, 一惊之下,当?即拍上她的天灵盖, 下了销魂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认真?一看, 那人?穿着叶国女官的服饰, 可是浑身脏污,活像被欺负过似的, 尤其脸上不知为何被涂成?了花脸,教人?看不出原貌。

他素来不在意手下亡魂,再加有洁癖,懒得去辨认此人?身份,尸体交给?叶无疾处理,便离开了叶国皇宫。

后来细想,尽管不认识谁名唤叶甚,但近年受太师行礼赐印,又能跑到宫里去的,唯有那个在去年星斗赛闭幕礼后,莫名离山的“沈十?口”。

不过,那又如何?上至欺师下至弑徒,他哪样没?做过?

叶甚听他断续说?完事情来由,恨得牙咬得咯咯作响,手指跟着掐紧,掐到他面部充血呈紫绀色,才嘁了一声,甩手将他丢回了寒潭中央。

如果说?范以棠之前对面前的女子是怨是恨是不甘,此时只余下惊和惧:“你……究竟是人?是鬼?”

叶甚感觉他这话问得很好笑,也确实禁不住笑了出来:“若我和范施施前辈一样,是已死之鬼,眼下月黑风高四处无人?,这么好的索命机会,不杀了你复仇,难道留着过年吗?”

“至于其他疑问,无可奉告,我向来不爱揽正义之士的名头,没?有非要解释清楚让将死之人?死个明白的义务。”她表情嫌弃地在衣摆上擦了擦左手,语气也平稳下来,“你呢,大可放心过完此生最后一夜,我来并非为泄私愤,仅仅为了确认这些事而?已。哦,顺便知会你一声结果,明日、当?众、雷刑,慢走?不送。”

“……如此也罢,至少不算死得冤枉。”范以棠看上去也放弃了深究,抬眼见?叶甚掉头走?远,犹豫片刻还是脱口而?出,“叶改之……叶甚!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恩怨便以我之死结束!请你……不要告诉她!”

许是太多年未曾放低过姿态说?话,他倍感难堪与?屈辱,垂下头嘶声道:“不……算我求你。”

那个背影被喊住,双肩微不可察地一抖,像是在笑,却又不太像。

“告诉谁?告诉什么?”驻足良久,离去前终于抛下一句装傻充愣的回应,“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叶甚从怀里掏出一颗留音石,摩挲两下,冷笑着将其收入了乾坤袋。

刚才水牢内的这番惊天对话,不仅该留下,更该用?在最需要它的关键时候。

而?现在……

不急、不急。

她走?出门口,环顾四周见?何姣已不在外头,无形松了一口气,向守卫的修士略一颔首,算作告辞。

然而?之后她并未真?的离开,而?是隐匿身形,无声无息地躲在不远处的树上。

当?年到底有谁在暗中相?助何姣?

又是谁在范以棠被处决之前,将他救出,与?阮誉掉包?

过往种种未解之谜,她已无法得知。

但她知道,倘若不是出现了自己这个意外,这些都是原本会发生的事。

因此趁近身威逼之际,她在范以棠身上还放了定位符,并打算在这严防死守,哪也不去。

不亲眼确认范以棠身死,她都不敢肯定,其中还会不会发生变数。

今晚月色倒是极好,可对很多人?而?言注定无眠。

正如有人?轻靠在树干上,仰头既见?流萤映月,光如沃雪。

正如有人?浸没?在寒潭中,似有水从闭紧的眼角滑落,瞬间便冻成?冰凌。

正如有人?孤身缩在人?去楼空的殿宇角落,于黑暗中低声啜泣。

正如有人?攥着一小残片的白玉,寒衾难暖病体,渐无了生息。

正如有人?对窗踌躇,动作欲出又未出,终伫立原地捱过漫漫长夜。

在兀自纠结中叶甚盯了一整晚的梢,竟是始终月朗风清,诸事无虞。

直到翌日午时,她终于得见?那人?在天权台上,在成?百上千的教徒眼前,判处雷刑,灰飞烟灭而?亡。

一切都结束了。

不……暂时结束了。她面朝刺目骄阳,如是想道。

尘埃落定的当?晚,叶甚与?阮誉一同悄悄去了后山的陵园,将卫氏夫妇葬回了空置已久的陵墓,并在墓前上了一炷安魂香。

即使两人?都知道,被下了销魂咒的鬼魂,只会在某处漫无目的地飘荡,是不可能安息的。

“说?起卫余晖和邵卿,也算是前辈的爱徒了,其实我当?时还担心,她会当?众戳破这件事。”阮誉先起身,顺手扶起身边人?。

叶甚摇头道:“不会的,我取下画像时低声跟前辈说?了,她又何尝不是看着卫霁长大的,哪里忍心。”

“原来如此,还是甚甚考虑周全。”阮誉垂眸看着墓碑上并列的两个名字,“倘若他诛杀同门致其魂飞魄散这则罪名落实,今日怕是没?那么容易死。”

叶甚叹得无奈:“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二师姐不得当?场把他削成?人?棍?她要拼命,天皇老子都拦不住。事已至此,真?相?只会徒生剜心之痛,哪怕手刃仇人?,解了一时之气,可教中礼罚自有章法,她平日已经够招仇恨了,还是别落人?口舌。”

“不过卫氏夫妇,当?真?除了范人?渣以外从未树敌?”见?阮誉点头,叶甚颇感奇异,“很难想象这么待人?和善的伉俪,怎么生养出了二师姐那样的……性子,就算近墨者黑,我大师兄不也纯良无比么。”

阮誉笑道:“卫霁与?父母,表面虽相?差甚远,然卫氏夫妇的心性,确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和善,否则不至于与?范以棠公然不对付。可惜,他们低估了旧友翻脸的狠心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