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又沉默了,陆乔潇像个犯错了的孩子,有些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沈昱珩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卿之,你我二人从此是夫妻了。”他疏淡的眉眼里仍然看不清情绪,动作上却抬手
忽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床边一带。
陆乔潇明明有使不完的牛力气,此刻偏被他举重若轻地按软了身子,端坐在床榻边动也不敢动。
只见沈昱珩偏过头来望她,眼眸粲粲如星,着重地说了两字:“夫妻。”
陆乔潇被这夫妻二字灼得老实了,她巴巴望过去,“是的,大人。”
沈昱珩微微蹙眉:“你该改口了,日后若在外人面前,还唤我大人,总归是不像话的。”
陆乔潇对于沈丞相很计较繁文缛节这一点深以为然。
“那应该如何称呼?”她下意识跟着问。
“我字是长珏,你亦可唤我阿珩。”他自然而然地拉过了陆乔潇的手,熟稔地穿过她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
“阿珩,长珏。”陆乔潇点头如捣蒜。
沈昱珩似是满意了,语气中连带着些许轻快来。
“从此,这府里的大小事,便都交给你打理,我爹娘人都很好,你不必担心。”沈昱珩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掌纹,像是在刻画些什么。
陆乔潇垂下眼睫,她知道的,她这些都清楚地知道。
想来,沈昱珩这样周到的人,定是将事事都已安排妥帖了,不会让她费心经营打点。
“所以,以后的所有事,你都可以同我说,不必有什么顾忌。”
第61章 掌风熄红烛(洞房)
沈昱珩忽捻起她耳边的一缕碎发,目光顺势扫到她光洁的额头上。
细腻白皙的皮肤上隐隐有道淡粉色的压痕。
“重么?”
陆乔潇感念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件事,遂连连点头。
只听沈昱珩那双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丝笑意,抬手帮她将凤冠摘下:“都说了,什么事都可与我说,无需顾忌。”
陆乔潇觉着自己脸蛋一定是红了,方才大人微抬下巴帮她轻柔解开凤冠时,目光温和如练,下巴几乎碰触到她的发鬓。
那种细腻的,摩擦的触感。
身上一轻,连带着心情也轻松了好多,陆乔潇颇为自在地勾唇,目光却对上一道灼热的视线。
“大…阿…阿珩。”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却觉得喉头发紧。
只因沈昱珩此刻眸光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深邃又绵长。
四目相对,沈昱珩的呼吸愈发重了起来,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陆乔潇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卿之。”沈昱珩的声音似在颤抖,喉结轻滚了滚,他眼神幽幽落在女子身上。
她眼如秋波,亮得像被月光映了的镜湖,红唇娇艳。
平日里,一张小嘴总是“大人”“大人”地喊。
她不知道有多好听。
初次见她那日。
汴江河上,他于茶馆二楼小坐,她伫立两生桥上,鲜活生动的一张脸在日光下赛过湖边的红桃。
小孩儿落水时,她一介女子,却比谁都下水地快。
后来他知道了,她是永安侯府的嫡女。
眼见着她喜欢上裴瑾轩后一发不可收拾。
那几年,他专注朝政,不忍听到她的消息,却又不舍关于她的每一个消息。
后来她上裴家退亲那日,是他此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沈昱珩眼眸望着她,像是在看长白山天池里映着的月亮。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是他曾经遥遥相望、遥不可及的月光。
想着,沈昱珩将她的手合在掌中,细细摩挲,从光洁的手背
到粗粝的薄茧
再到细腻的掌根
陆乔潇被捏得心里发软,沈昱珩唤自己的小字,在这寂静的夜里,仿若天河泄下的流光,
一下一下地冲击自己的心。
脑海中浮现了上一世沈昱珩在她碑前扫尘、摆酒的一气呵成,眼神空洞,木讷得像是个空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