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有一事想回禀娘娘。”
“陆清月肚子里的孩子,你当真认定了,是定安王殿下的么?”陆乔潇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眸映着外头洒进来的日光,亮得惊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儿都说了,按照他去清月房里的时间,日子是足月的。”李贵妃面容上露出一丝慌张,对于血脉是否纯正这事,宫里的人总是尤为在意。
陆乔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娘娘,靠近些,我........我没有力气了。”
李贵妃厌恶地皱眉,但还是蹲下身子,凑到陆乔潇耳边,“胆敢有一字不属实,我杀了你。”
陆乔潇虚弱地笑笑:“若那日,圣上也去了虞妃娘娘的宫里呢?你又如何能判断,陆清月肚子里的种,就一定是定安王殿下的?”
“皇储之事,宁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娘娘莫要说我是胡乱攀扯,我与家中这两个妹妹势不两立,可我知道,我那三妹妹是真心爱慕定安王。”
“如若我那二妹妹也真对殿下做到了问心无愧,那她为何宁愿将自己当做梅妃娘娘的替身,进宫贪享荣华富贵呢?”
字字锥心,李贵妃眼瞳突然放大,脑海中忽然闪过从前陆清月在自己面前乖顺侍奉的模样,后来她竟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勾引了陛下。
现在莫非是看到大局已定,才临时倒戈来说自己的孩子是俨儿的?
好阴毒的心机!
正在此刻,一道冰凉抵上了细嫩的脖颈,李贵妃不敢置信地望着身边这个浑身浴血的女子。
“你你竟敢骗我?”
陆乔潇扯出一个笑:“我怎敢欺骗娘娘,方才的话句句属实,只是我想要从此处脱身,事也不假。”
她眸光倏尔冷下,扫过身旁一拥而上将她包围一圈的侍卫,“娘娘,让你宫里的人快滚开!否则休怪我刀刃无眼!”
李贵妃艰难地滚了滚喉咙,她此生还未经历过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事,一时间慌了心神,连忙斥道:“还不快滚,快滚开!”
陆乔潇强忍着体肤之痛,捏着刀柄的手从未有过的坚定,这是她此刻唯一的筹码。
挟制着李贵妃到了院门口,剑拔弩张的阵仗,此刻陆清月也被嘈杂声吸引过来,她挺着肚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这几乎被翻转的局面,看看吓尿了的李贵妃,又看了看目露凶光的陆乔潇,
眼神逐渐变得阴暗,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人,给我将这个杀害李贵妃的贱人拿下!”
李贵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你竟敢”
“李氏?母妃,您要想想阿俨的大业,若是因为您微不足道的性命,阿俨失去了能威胁沈昱珩的依仗,您觉得,凭着您儿子的能力”
“能够服众,稳得住蠢蠢欲动的朝臣么?”陆清月的话冰冷,却字字锥心。
李贵妃顿时眼神空洞,最后的一点求生欲望也消失殆尽。
“来人,给我拿下这个杀害李贵妃的真凶!”陆清月面目狰狞,完全失了平日的柔婉与乖顺。
陆乔潇情急之下,一手抓住李贵妃的肩膀,另一手持刀与一干侍卫搏斗起来,不消两刻,手臂上、肩上便添了新伤。
她如今状态很不好,一对多的情况下,处于绝对的下风。
很快,她被逼到无路可退,几名凶神恶煞的侍卫提着刀朝她走来,陆清月猖狂的声音远远传来:“留一口气便好,不用忌惮!”
“卸胳膊卸腿的,本宫大大有赏!!!”陆清月眼里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她仿佛已经看到毁得不成人形的陆乔潇在自己的眼前。
陆乔潇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出现了那道白衣素缟的身影,清冷矜贵的如画眉眼,还有与她缠绵时热烈的、急促的、动情的吻与拥抱,被风卷起的带血衣袂、黑暗里如月如水的温柔目光,和带有侵略性的种种........画面里聚散、重叠,让她心口生出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眼前着面前侍卫的手中刀高高抬起,目标是她的右臂,陆乔潇用尽全身力气,想再拼死一战
在刀落下之前,她望见那个侍卫的眼球暴凸,口吐鲜血,一把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陆乔潇不敢置信地望着来人。
那人手提长剑,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如素的颀长身形,清冷孤傲的眉眼,此刻沁着怒意与浓烈的心痛。
随着围在她身边的侍卫一个个接连倒地,死状凄惨,男人的衣袍上很快便绽开一朵又一朵红梅,怵目惊心,却又畅快淋漓。
陆乔潇挤出一个笑,她感到自己口齿流血,此刻一定不好看。
“阿......阿珩。”
男人没有即刻回应她。
她清晰的看见,沈昱珩一刀贯穿了陆清月的胸口,将血淋淋的剑毫不犹豫地抽出来,又将血淋淋的长剑对准了李贵妃的胸口..........
第122章 天命
院里的人一个接连一个的倒下。
男人仿佛化身地狱走来的修罗,面无表情,被污血染红的血衣穿在他身上,又冷又妖艳,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陆乔潇在视线模糊之前,望见了男人随风荡起的衣袂,那沾染了血迹的白袍,如墨的长发随风微微浮起,手中的长剑尚在淌血,顺着分明的腕骨垂落。
随着沈昱珩的侧目,那种高贵的、清冷的视感像是惊天洪流般冲刷了她的脑海
他他是……
陆乔潇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家的卧榻上,枕头里的幽幽艾香让她下意识裹紧了被子,晕厥前的一幕幕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下意识四周张望,娘亲、白芷都在,却没看见沈昱珩。乔琳拉着她的手,心疼地道:“长珏他被陛下喊过去了。”
“陛下?哪个陛下?”陆乔潇心里一紧,沈昱珩能过来救她,不会是被魏俨那个混蛋给威胁了吧。
“傻孩子,还能有哪个陛下?自然是乾清宫那位,醒来了。”乔琳抚摸着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多亏长珏照顾得好。”“你昏迷了三日,他彻夜在这里守着你。”
“不然以你那伤的程度,现在哪能起得了身?”